吃過早飯顧荊出門了,餘小螺坐在日頭下給孩子縫補鞋子,仨孩子齊齊坐在小板凳上,腳踩在幹木盆裏,曬著腳丫子。
三個人嘀嘀咕咕什麼,倒是笑得“咯咯”的,惹得餘小螺心情也頗好。
沒一會兒,她那個胖胖的侄子大寶嘴裏叼著小孩手臂粗的半截麻花,就過來通傳餘老太的話,小胖子鼻孔朝天的看著三個表弟表妹,嘴裏喊著,“奶說你昨兒說去家裏的,還不趕緊去!”
“沒看我忙著嘛!晚點去。”餘小螺走了一針抬頭看他。
小胖子吸溜著鼻涕,把嘴裏的麻花咬得“哢哢”的,很是滿意表弟表妹羨慕的都要流口水的眼神。
果子激動的都站在盆裏了,“大寶哥哥,給我一塊嘗嘗唄。”
“不給,你就看看吧,吃不著,哎,你吃不著。”大寶故意攥著麻花,還故意的在果子麵前炫耀,就是不給他吃。
果子又是饞又是氣。
餘小螺自然留意到了這一幕,趕緊催促小胖子走。
“大寶,咋還不回去呢,你看弟弟妹妹都沒鞋穿了,上回買的新鞋還在你腳上,要不你脫下來給果子比劃比劃,他能穿就還給他。”
“我才不還,穿在我腳上就是我的。”大寶也不啃麻花了,趕緊撒丫子跑得飛快。
餘小螺看大寶這言論,真是得了範氏真傳。
等人沒影兒了,她才起身進屋。
小草和小花都有些緊張的拉果子坐下,小草生怕娘拿出笤帚打果子,趕忙搶著開口,“娘,果子不是故意嘴饞的,他還小,不懂大寶是故意逗他的。”
餘小螺出來,手上沒有拿笤帚,反而拿了一個紙包。
“我打他幹什麼,咱們果子又沒犯錯,小孩兒嘛,看到好吃的哪能不饞呢,娘小時候也嘴饞呢。外婆就會買......”
餘小螺說著就想到了她已經不在這世上的媽媽。
她努力將湧出來的淚光給憋了回去,繼續說道,“外婆就會說,‘在外麵看到別人吃好吃的,嘴饞了就回來告訴娘,娘給買。’”
仨個孩子眼裏皆有些詫異,顯然是不相信餘老太會這般。
餘小螺隻好解釋,“不是這個外婆,是另一個去了天上的外婆,非常的疼愛娘。所以娘也會和那個外婆疼愛我一樣,去疼愛你們的。”
說著,餘小螺從懷裏取出了油紙包。
“看!你們有蜜棗吃,還饞啥大麻花。”
半斤蜜棗也就十幾顆,躺在油紙包裏,勾著人肚子裏的饞蟲。
餘小螺這回大方的一人給了兩顆,把隻剩下一半的蜜棗又包起來,答應孩子們道,“下回娘去縣城,就給你們買大麻花。”
接下來,餘小螺就給他們繼續補鞋子。
雖然用的是灰布,穿在腳上耐臟,但是她還是花了心思把布剪成了小兔子的形狀,然後再縫上去。
三個孩子都高興壞了。
“我腳上有小兔子呢,誰敢笑我腳趾喝西北風。”
“是呢,小兔子,可愛的小兔子。”
“我們三個都一樣,一看就是一家人呢。”
說著三個孩子都跑去外麵炫耀了。
餘小螺就鑽入了灶房,木桶裏還剩下一些雜海鮮,她想了想,用來煮海鮮麵是最好不過的,又用大米和桂香嬸換了白麵。
麵團一揉,切成一根根寬麵條,再撒點粉,扯一扯就是一根根粗細均勻的麵條了。
至於海鮮更是爆香,像是蛤蜊這些,都要最後下,要不然就脫殼了,到時候還要滿碗裏找蛤蜊肉。
餘小螺在做飯的時候就聽見顧荊回來了,果子騎在顧荊頭上玩兒,父子倆還嘀嘀咕咕的,隱約聽見果子在說她的好話。
“娘說饞,她給買好吃的。”
等到快開飯了,餘小螺又扯開嗓子吆喝。
“芊柳,茉蘭,果子,顧荊,吃飯咯——”
想了想,餘小螺順帶把顧荊也捎上了。
兩個丫頭就在家,顧荊和果子也回來了,果子被顧荊從脖子上放下來,然後伸手遞出了一枝開得茂盛的桃花。
“娘,送給你,娘比花兒還好看。”果子小嘴一張,露出一行小米牙,今日嘴甜的像是抹了蜜一般。
“去哪兒摘的,小心人打你,這少了一枝花,收成的時候就得少幾個桃呢。”餘小螺說著,還是高興的接了過來,直接把桃花養在了水盆裏。
“不是我,是爹爹摘的。”果子趕忙舉起手否認。
被點到名的顧荊稍稍的有些拘謹,喉頭滾動了下,沉著眉頭看著果子道,“不是你說送給你娘的嘛,爹爹隻是幫個忙。”
“那也是爹爹想摘,要不然爹爹會阻撓我的。”果子反口說道。
兩個丫頭也點點頭,眸光也盯上了她爹的臉,小草道,“爹爹,那我們怎麼沒有?”
女孩兒都是喜歡花的,往日她們隻能遠遠的看看,這能摘了帶回家,自然是喜歡的不行,當即兩個丫頭都充滿了豔羨。
“......”顧荊已經答不出話來了。
自從餘小螺大夢一生換了性子,家裏的氛圍也變得活潑了許多。
餘小螺趕緊把海鮮麵端上,一邊替顧荊解圍道:“摘一支花都要把人家心疼的,別說摘三支吧,你們可放過爹爹吧,來吃麵。”
“和你娘說,去誰家摘的。”顧荊摸摸果子的小臉,唇角微微勾起。
“是去外婆家摘的,好大一棵桃樹呢,反正結了桃子也不給我們吃,隻給大寶哥哥吃。”果子說著露出奸奸一笑,有著做壞事得逞後的快感。
餘小螺給他們父子也端了麵。
看果子這樣兒,顧荊也是個蔫兒壞的,在餘老太麵前一聲不吭,轉頭就帶兒子去偷她家桃花,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原來是外婆家的啊,那你們就應該折三枝花。”餘小螺也挑了挑眉毛說道。
三個孩子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護娘家的娘真是招人喜歡。
一家人笑完才把眼睛落回到碗裏,看到是雪白雪白的麵條,眼睛都直了。
小草:“娘,今天是誰的生辰?”
“不是生辰也能吃麵啊,娘拿大米和桂香嬸換的,等你爹去了船上就吃不到家裏做的飯食了。”餘小螺將筷子一分。
“香!”
“這個小魷魚真好吃。”
“我愛吃麵條。”
三姐弟吃的哼哧呼哧的,果子吃飯永遠是最香的那個,吸溜的麵條湯汁都四濺了。
“慢些吃。”餘小螺含笑摸摸他的小腦瓜,這吸麵條發出這麼大的聲響按理說是要說的,但是見孩子們這麼高興,就不說了。
“阿荊,在家嗎——”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叫喚。
一口麵都還沒進嘴的餘小螺略微帶著些懊惱。
這又是誰啊?
咋一個個都挑人吃飯的功夫上門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