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剛買了雞蛋準備回去給兒媳婦下奶的婆子哼著曲兒，高高興興往家走去，卻被一個鑽出來的瘦的跟麻杆兒一樣的女人給攔住了。

此人正是餘小螺。

“大娘，我這裏有雞蛋賣，三文錢兩個，個頭都是這麼大的，勻稱的很。”餘小螺手上有錢，在兌換商店換出了一個雞蛋，裝作是從蓋著長茅草的背簍裏摸出來的一般。

婆子看這雞蛋個頭大，一聽三文錢兩個，好歹是個老買菜的，趕忙疑惑道，“咋賣的便宜，莫不成是不新鮮的。”

“大娘可別這麼說。我們是從海島上過來的，這也沒擺過攤兒，也怕生不知道要不要交攤位錢，這趕著回去坐船，就便宜賣了，您晃晃，新鮮的。”

餘小螺說的情真意切的，還睜著杏眸看婆子，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我這剛買，就給我來十個吧，我先買回去嘗嘗。”十個雞蛋那得便宜五文錢，婆子不心動是假的，馬上又要了十個。

“好，我這就給你拿！”

餘小螺在半人高的背簍裏摸著，沒一會兒臉色僵硬的摸出六個雞蛋，訕訕道，“就這麼多了，下次我多攢點來。”

婆子也沒嫌少，都裝進菜籃子裏了，數了九文錢給餘小螺。

餘小螺拿著錢，懊悔不已。

因為兌換商店的麵板上顯示，今日您兌換的次數已達到上限。

怪自己眼皮子淺才賺了五文錢，這兌換商店裏可是還有雞蛋、豬肉、米、鎖、繩子、漁網、珍珠膏、鐵鍋、小船、大船、十樣貨品。

若是對比一下其他東西的質量，說不準一樣能賺幾兩銀子的差價，給她一口吃成個大胖子，想想就美得很。

可惜本錢太少，而且此次換雞蛋就當是試了試兌換商店的用法吧。

等她回到街上的時候，隻見顧荊已經從錢莊裏出來，冷臉在找自己。

“荊哥，在這兒。”餘小螺伸長了胳膊對他晃晃。

顧荊繃直的身體放鬆了下來，他朝著餘小螺三兩步跑過來，抓住了她瘦的幾乎能折斷的胳膊，他難得歎了口氣，“去買糧吧，免得旁人說我顧荊不給妻兒飯吃。”

“荊哥，都是我的錯，我睡著睡著得了菩薩的指點，一下子腦子都清楚了許多，我知道往日我貼爹娘是不對的，他們那麼有錢根本不用我貼。往後我一定會把咱們的孩子養得白白胖胖的。真的！”

餘小螺仰著頭，一臉認真的說道。

“好。”顧荊點頭。

他是不信什麼菩薩的說辭，若是菩薩能指點人，為何他的一生隻能拚了命的活著。

可她真的和以往不一樣，對著桑娘她宛如凶悍的野貓一般，而對著自己就和溫馴的家貓一般乖巧，想了想顧荊又從懷裏掏出那四錢銀子，“這個沒存，給你留著吧。”

“走走走，我們去多買點糧食，再給小家夥們割點肉。”餘小螺毫不客氣的就把銀子攬入了懷中。

二人飛快的到了糧店。

糙米兩文錢一斤，陳米更便宜些，陳米一般生過蟲，篩了後來賣的，口感會更差一些。餘小螺直奔雪白的大米，普通的大米是三文錢一斤，上等大米則是四文錢一斤。

“咦？”餘小螺疑惑，這米價竟然比兌換商店裏的便宜。

她豪氣的買了十斤大米，五斤新鮮糙米，砍價三十八文，還問老板要了裝米的麻袋，還薅了糧店裏的兩個蜜棗，塞了一個在顧荊的嘴裏，往自己嘴裏也塞了一個。

顧荊舌尖感受到甜味，赤黑的瞳仁微微放大。

“好吃嘛？”餘小螺展顏一笑，孩子們的吃食等會買，這兩個蜜棗可就犒勞他們了。

“甜。”

“小嫂子可不能再吃了，我這都是要賣的。”掌櫃的要不是看在餘小螺和他做生意的份上，早就將她轟出去了。

“老板嘗了好吃我才買啊，你給我秤一......半斤吧。”本來想說一斤的，餘小螺知道這日子還窮著，就改口了，“我可以自己挑不，你給我秤打高點，我家三個孩子，吃得好還會再來買的。”

蜜棗又去了八文錢，不過餘小螺又抓了一小把綠豆，掌櫃的都吹胡子瞪眼了。

餘小螺拉著顧荊就跑了。

“荊哥，我能再去買點布嘛，我想給孩子們的鞋子補一補，還有你的衣裳。”餘小螺指著顧荊已經破了的袖口。

“好。”顧荊點頭。

看著餘小螺如鳥雀一般歡快的身影，他心裏也暢快。

菩薩有靈，怎麼隔了這麼多年才點化了他的妻子，不過好歹改了以前的脾性就好，這日子總會好的。

餘小螺買了布和線還有調料鋪子的油鹽醬醋，四錢五十文銀子隻剩下了一錢多十文，實在是生活所需太貴了！

晌午，二人買了兩個饅頭吃。

若不是想著便宜買下包子鋪大嫂最後剩的五個大肉包，這兩個饅頭餘小螺都不準備買，她感受過餓到胃抽搐的饑餓，以及被一文錢難倒的日子，深知了錢不能亂花。

等到了申時坐船回去。

到了島上的時候夜色都泛黑了。

剛到自己家門口，就瞧見大嫂範氏從屋裏出來，她語氣挑高，帶著幾分不善，“唷，大忙人回來了啊。我問你借的兩斤糙米還你了，在屋裏放著呢，明兒照舊去地裏澆水去，要不然娘可不痛快了。”

“哦。”餘小螺隨口應下，反正明日她不去。

而範氏的眼睛都落在餘小螺背著的背簍裏了，還沒等她開始阻撓，範氏的手伸得夠長，就將那塊灰色的布給扯了出來。

“這布料好啊，小妹還是你懂事，知道娘缺一塊頭巾，這我就帶回去給娘了。這針線也有啊，挺好，娘直接都能做了，也不用縫了。”

範氏笑吟吟的，讓她還米，她咋能空手回去，這不正好是妹夫下了漁船回來，手上最闊綽的時候，不得給她扒幾層皮下來。

“站住！”餘小螺罵了一句。

她身旁的顧荊在冷冷的看著呢，若不是他在，她罵得更響。

“哦喲，叫的這麼響幹什麼，我耳朵都快被你喊聾了。怎麼了，給娘一塊布都不舍得啊，你還懂不懂孝道啊。”範氏當即就捂著耳朵。

“我不懂，大嫂懂可以拿你那粉色的肚兜子給娘做頭巾，這色兒嫩。”範氏日漸長胖，衣裳都被肉擠得崩開了，裏頭的肚兜也能看見一角。

餘小螺說完趁著範氏整理衣裳的功夫，就去搶那塊灰布。

範氏手裏一空，趕忙想去搶回來。

但一直沒吭聲的顧荊擋在了餘小螺的身前，他個頭那麼高，氣勢那麼足，板著臉的時候像個冷臉羅刹一般，範氏也有幾分害怕。

“呸，我都還你糧食了，要你塊布還小氣摳搜的！”範氏氣得直跺腳。

餘小螺嬌小的身形從顧荊身後探出，對著範氏就是一腳，“滾，糙米本就是我借你的，甭說的你送我的一般，你再賴著不走，小心我問你討要踢壞我家籬笆的錢。”

範氏被踹得一趔趄，嘴啃了一地的泥，牙都磕碎了半顆，想要回頭罵幾句的時候，瞧見餘小螺已經舉起了大掃把。

“哎喲哎喲，喪盡天良的白眼狼小姑子啊......”範氏一路叫嚷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