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爹爹。”
三個孩子宛如三隻小麻雀一般,已經圍在顧荊周圍。
特別是兩姊妹,依偎在爹爹身邊,是在餘小螺身邊從未有過的放鬆神情。
“拿著!”顧荊伸手將手裏的桶遞給了餘小螺。
“我,我這就去煮了!”餘小螺忙不迭的接過,看著滿滿一桶小雜魚,眼睛都放光了,好歹跑之前要先先吃飽。
石頭房子邊上用木板搭了一個漏風的灶房,隻有一個灶台,一個大水缸,和一張桌子。
餘小螺手腳麻利的從水缸裏打水,開始洗小雜魚。
對著魚肚子一掐,擠出腸子,再把魚鰓拔了,就算是洗好了。
隻見房門口,便宜相公似乎在跟三個小家夥說什麼,餘小螺探出頭看,豎起耳朵聽。
“芊柳,茉蘭,她打你們了沒?”
隻見顧荊一左一右的抱起了兩個女兒,溫和的聲音儼然和剛才對待餘小螺的冷漠截然不同,而那渾小子果子隻能牽著爹爹的衣角,家庭地位與在餘小螺跟前儼然不同。
芊柳,茉蘭?
兩個小丫頭倒是有好聽的名字,餘小螺暗自嘀咕了聲兒,有這好聽的名兒還叫什麼小花小草這樣的名字?
見兩個小丫頭搖了搖頭,餘小螺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忙活她的事。
灶台上隻有鹽和一些提味的蝦粉,餘小螺找了一會兒沒看見油,隻看到一塊焦黃的肥肉,她靈機一動,這東西應該是這樣用的。
拿豬皮在鐵鍋上滾上一圈,鍋裏就沾上了一圈薄薄的油。
她將小雜魚悉數倒下,因著油太少,不敢翻炒,翻炒這海魚便糊了,她加了點水,出鍋的時候加了點鹽。
因著小雜魚新鮮,蝦粉都不用加,餘小螺嘗過一口,滋味都能鮮掉舌頭。
“吃飯咯——”
餘小螺端起滿滿一海碗的小雜魚過去。
顧荊已經將桌子擺在了院子裏,就著天光吃飯。
看著桌上隻有魚,顧荊兩道劍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心裏早就有了猜測,還是冷冷發聲,“我出海前,去縣城換來的糧食呢?”
“糧食......”餘小螺一時語塞。
她沒臉說都拿去娘家了。
唉,原主的鍋還得她來背。
隻見桌上三張小臉都繃得緊緊的,兩個丫頭沒有吭聲,她們不敢說。
但是果子一邊喝著魚湯,一邊仰著小臉,對他爹道:“爹爹,娘拿糧食給我換糖吃了,這麼大的糖,我都吃不完呢。”
餘小螺看著渾小子,心底有些欣慰,可顧荊的臉已經沉下去了。
“餘氏,你就是這麼當娘的?我已經在幫嶽家做事,你還拿著家中的糧食送回去,甚至教唆孩子說謊,愚蠢至極。”顧荊的筷子“啪”的放在了桌上,一雙赤黑的瞳仁冷冷的盯著餘小螺。
自知理虧的餘小螺也不辯解,原主的鍋,隻能背著。
“和離吧,我給你放妻書。”顧荊口氣裏有著遮掩不住的失望。
餘小螺驚住了,三個孩子亦是。
三個小家夥倒是比餘小螺還要快的簇擁到顧荊的身側。
“爹爹,求求你不要趕娘走。”
“再原諒娘一次吧。”
“隔壁小貝姐姐沒娘好可憐,鞋都沒得穿。”
聞言,顧荊低頭看三個孩子的腳,這鞋麵黑乎乎的不說,已經舊到裂開了,大腳趾都裸露在外麵和西北風呢。
想到幾個月前他剛給三個孩子買的鞋,被餘氏借口稱大了穿著不好走路,新鞋子都送去給了她的外甥外甥女,而自家的三個孩子撿人家快穿破的。
顧荊想到自己無父無母,年幼時長大的可憐經曆,而自己的三個孩子正在走自己的舊路,心裏也是一陣酸澀。
餘氏既然當不好這個娘,還不如沒這個娘。
“我心意已......”
他正準備開口,門外傳來了一陣熱情的招呼聲。
“阿荊哥,吃飯呢,我趕巧了。”一個挽著墮馬髻的婦人走了過來,她臉頰兩遍還留了兩縷發絲,說話的時候身形微晃,發絲也跟著搖動。
微微豐腴,還挺有風情的一個女人。
餘小螺當下判定,這女人叫顧荊這麼親熱,還是這麼保守的古代,二人之間的關係定然是不一般的。
原主確實不像話,可若是顧荊在外麵先找人了,那自己來給他休書!
出軌男就該原地炸成煙花。
餘小螺不知,這婦人乃東門島上何家的寡婦,人稱桑娘。
她的確是對顧荊存了些心思的,這島上的女人誰不喜歡顧荊,強壯有一把子力氣,臉還俊俏,跟著這樣的男人自然是吃喝不愁的,偏生這餘家的蠢貨把日子過得苦哈哈的。
“唷,家中米麵可沒了?怎麼光吃魚啊,正巧我家這紅薯都快發芽了,再不吃就要壞了,總不能便宜旁人。”
桑娘挎著籃子就扭著腰肢進來了,將裝了五六斤紅薯的籃子塞到了顧荊的手裏。
“不用,我們吃魚就好。”顧荊自然不接。
桑娘推來推去推了數次,也佯裝生氣的樣兒,“阿荊哥,咱們什麼關係啊,你還擱我這客氣,也不替三個孩子想想,都瘦成猴了。”
餘小螺眼皮一跳,心底平白生了幾分戾氣。
現在這仨可是她的孩子呢,容不得旁人這麼說他們,正欲發作的時候。
之間顧荊言辭凜然道:“我們沒什麼關係,無功不受祿,若惹人誤會,會耽誤你再次婚嫁,再者你公婆聽了心裏也不舒服。”
餘小螺倒是琢磨出來了,感情這桑娘是個寡婦。
這上趕著推銷自己是吧。
看顧荊這樣兒,顯然二人是沒什麼關係的,她心裏舒坦些了,有些話顧荊不好說,那就她來說唄。
餘小螺對著桑娘就開炮,“你這人臉皮倒是比我鞋底還厚哩!我家男人不要你的糧食,你還上趕著,咋滴,長蜘蛛網了是不是?”
桑娘見鬼了一般的看著餘小螺。
這話說的真是難聽,臊的她臉都紅了,還是回擊道,“餘小螺,你這人嘴怎麼這麼臭,誰不知道你把家裏的糧食都貼娘家了,阿荊哥娶了你這樣的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要你管,再說我給娘家那是借,有借有還,不勞你操心。帶著你的紅薯滾去吧,我家裏不歡迎你。”
餘小螺奪過桑娘手裏的籃子,就往外扔。
這可是糧食!
桑娘無語,往日餘小螺可巴不得旁人來勾搭顧荊,好多得些東西,今日倒是鐵骨錚錚了。她一邊撿著紅薯,一邊扭頭看餘小螺。
“看什麼看,快滾!”餘小螺拿著比她人還高的大掃帚擋在門口。
桑娘無奈離去,再回到飯桌前的時候,一大三小看她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餘小螺自然對此也要有個交代,她清咳了一聲,“咳咳,我想過了,日子不能再這麼苦哈哈的過下去,我會作出改變。現在我去娘家討要糧食去,你們幾個在家等著我。”
“爹爹,娘肯定是怕你和她和離才作出了改變,你就給娘一次機會吧。”稍大的丫頭小草都九歲了,她比弟妹懂的多了些。
顧荊眼底情緒翻滾。
也許餘氏不過是做戲給他看呢。
等他走了,又對著孩子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