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警惕的緩緩坐下,目光卻一直沒離開溫窈窈。
他看到溫窈滿臉失望的樣子,忍不住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他當然不信鬼上身的說法。
她能裝到什麼時候呢?
溫窈窈以前,隻吃好的,吃不到就大吵大鬧。
可是家裏什麼都沒有了,她看到,估計會憋不住爆發吧。
可是,陸珩猜錯了,溫窈窈隻是在想,陸家果然好窮!
放眼整個廚房,就隻看到了桌子上擺著三個硬的足夠砸死狗的黑窩窩頭。
旁邊老舊的飯櫥裏,也隻有小半把蔫巴巴的野菜,和昨天陸瑭打獵帶回來的半隻野兔。
那野兔沒長成,小的可憐,渾身上下,估計隻能湊出來三口肉,還不夠塞牙縫,更別說填飽一家人的肚子了。
米缸裏更慘,糙米就剩一小把,黑麵倒是還剩小半缸,但白麵已經快要見底。
“很失望?”陸珩白衣上染了灰,腦子裏的情緒被灶口炙熱的火焰遮的瞧不起。
溫窈窈看了他一眼,本來想嗆人,卻又一下子被他的盛世美顏征服:“失望什麼,我說過,我會讓你們對我改觀的!”
陸珩不知信了沒有。
他瘦的顴骨有些突出,一雙鳳眸卻亮的驚人,溫窈窈把家裏剩下的白麵都倒出來和成了麵,果不其然,她成功看到陸珩額頭跳了跳。
溫窈窈看著好笑:“別急。”
說話的功夫,溫窈窈又把兔子肉剔下來剁碎,混著野菜剁成餡子,包了二十幾個餡少的可憐的餛飩。
動作之利落,陸珩看了都震驚。
剩下的骨頭上還帶了點肉,溫窈窈找了個小瓦罐,把骨頭剁碎熬湯,又把剩下的糙米都加了進去,可即便如此,湯水還是清的一眼能看到底。
“這樣可不行,你本來就受傷未愈,再吃這些,身體受不住。”溫窈窈歎了口氣,目光憐憫:“至少要吃飽吧。”
這女人剛剛在用什麼眼神看自己?
陸珩額頭隱忍的青筋控製不住的跳動,火光明滅,溫窈窈把三個黑窩窩頭切碎倒進粥裏,這才讓粥濃稠起來。
可這樣,也不夠家裏六口人吃,溫窈窈又把剩下的黑麵倒出來一半,貼在鍋上煎成了薄薄酥脆的餅子。
直到這裏,陸珩終於忍無可忍:“家裏沒收入,沒糧食了。”
“不是還有半兩銀子嗎?”溫窈窈驚訝。
陸珩麵無表情的往灶裏加柴:“爹在牢裏要銀子打點,娘的眼睛......還有我的腿......”
“那你要給我三百錢?”溫窈窈脫口而出,說完又後悔了,果不其然,陸珩終於控製不住臉上的譏諷,他緩緩抬頭:“不然呢,讓你鬧的我們全都死在你手裏?”
“咳咳咳!不說了,飯做好了,先吃飯!”
溫窈窈拒絕替原主做的事情尷尬!
她慶幸自己野外生存能力夠強,做飯手藝更是一絕,不然,一時半會可能還真的幫不了陸家什麼。
“吃飯啦!”
聽到溫窈窈的聲音,原本趴在窗台上的兩小隻,一溜煙就跑了。
他們跑到陸老太太身邊,壓低聲音和陸老太太咬耳朵:“娘,飯菜都是溫窈窈做的,好香好香!難不成......她真的,改性子了?”
陸老太太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幹涸無神的眼睛隻能朦朧看到一點點人的影子——那是溫窈窈在忙前忙後的身影。
“可能吧......菩薩保佑......”
菩薩保佑,這不是一場夢。
飯菜剛上桌,陸瑭也拿著一把野菜回來了。
為了改善夥食,村裏人幾乎都打獵,山上好抓的動物都精的狠,陸瑭沒收獲很正常。
他滿臉頹廢,溫窈窈招呼了一聲:“吃飯。”
“我才不吃你這個惡毒......”陸瑭下意識咬牙怒視溫窈窈,可是,看到陸珩警告的盯著自己,陸瑭又生生把要說的咽回了肚子裏。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打算和溫窈窈一起吃飯。
她也配!
“死傲嬌!”明明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
溫窈窈小聲嘀咕,知道陸家人不喜歡自己,溫窈窈單獨給自己盛了一碗粥,端到自己屋子裏吃。
“反正我不吃!餓死也不!”陸瑭盯著溫窈窈的背影冷笑。
陸珩看了他一眼,默默的坐在桌子前吃飯。
有了陸珩開這個頭,陸老太太和雙胞胎也猶豫的坐了下來。
站著的人隻剩下了陸瑭一個。
“咕嚕......”看著一家人吃的很香的樣子,陸瑭的肚子叫起來。
“娘,哥,雅雅,長訣,好......好吃嗎?”
唔!好好吃!
雖然食材簡單,但是,吃起來真的很鮮美。
溫窈窈的廚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兩小隻吃的抬不起頭來,陸老太太幹涸的眼睛裏也含著淚。
陸瑭:“......”
陸瑭:“咕嚕!”
真香,它從不缺席!
......
溫窈窈吃完飯,和陸家人打了個招呼,就跨上籃子出門了。
陸家算是逃難來的,家裏除了幾個土房子和吃飯的嘴,幾乎什麼都沒有,更別說地了。
溫窈窈把手搭在額頭上眺目張望不遠處的白雲山:“打獵是簡單粗暴的辦法了,我也擅長,可是,我身子沒恢複,手裏也沒趁手的武器,隻靠打獵......估計很難讓大家吃飽。”
陸家一點糧食都沒了,一家六口人,各個瘦的餓鬼一樣。
在自己的身子沒有徹底好之前,獵物和野菜,都不一定能讓他們吃飽。
還得想辦法弄點糧食!
可陸家沒錢沒地,怎麼去搞糧食?
借?陸家現在吃的,都是借的,繼續借,誰家願意?
買倒是能買一點,但是隻怕要把陸家兩個病號的藥錢剩下來。
眾所周知,藥錢最不能省。
難搞。
溫窈窈唉聲歎氣,就在這個時候,她不遠處的對麵,有個老頭牽著自家黃牛走了過來。
老頭一邊走,一邊歎氣。
兩人擦肩而過,同時歎了口氣。
溫窈窈抬頭,老頭也跟著抬頭,對視了一眼之後,又同時低頭,歎了口氣。
“唉——”
兩道氣息悠長的歎氣傳入對方耳中,老牛頭沒忍住,重新抬頭,率先開口:“你是剛搬來的陸家的媳婦吧,你歎啥氣?”
“窮,你呢,你歎氣幹嘛?”溫窈窈好奇的詢問。
“鎮子上唯一一個會煽牲口的老李走了,他沒後接他的手藝,咱們周圍幾個村子裏有牲口的人家都在發愁,這以後啊,該怎麼煽牲口!”
沒法配種,這牛啊,白天叫,晚上叫,叫的大家都睡不著,唉,我跟你說幹啥,你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懂!”
老牛頭第無數次歎氣,轉頭牽著牛就要離開。
溫窈窈的腦子卻一下子活絡了起來:“煽牲口?等等等等!我!我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