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醒來時,是在一家私人醫院裏。
窗外有夕陽,周北安就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給我剝著我最愛吃的芒果。
他下巴處滋生了胡渣,整個人看起來有那麼一絲的疲憊。
想來是最近都沒有休息好。
我不用猜測也知道,緋聞風波的事情,一定給周氏集團的股票帶來了很大的衝擊。
我忽然有些眷念這一刻的時光,希望可以暫停。
就讓我這樣盯著他,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美好的大學時光。
尖子生周北安與差生舒青談戀愛的消息,在學校裏傳播的沸沸揚揚。
「今天想吃什麼」
這是周北安每天下課都會問我的一句話。
我總會說,「紅燒排骨飯!」
周北安在這時便會無聲地歎氣。
「傻妞,你已經吃了一個月了!」
我笑眯眯的盯著他的臉,「我這人比較長情,不管是對食物,還是對人!」
他一邊戳著我的額頭,一邊不厭其煩的去買。
但那家排骨飯實在太暢銷了,每次排隊都要半個小時以上。
周北安不止一次因為給我買飯而遲到。
錯失了一次又一次的季度全勤。
他並不在意。
後來為了讓我畢業,甚至在考場遞給了我一張小抄。
結果被教導員在操場罰跑了十圈。
下著大雨,我鑽進他的懷裏,「我掛科就掛科了,反正也不止一次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他抱著我,仿佛抱著全世界,「傻瓜,為了你,一切都值得」。
那個時候的我們,又怎麼會預料到,多年之後,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呢?
「所以,當初你和我分手,真實原因是因為你具有家族遺傳性精神病?」
周北安低冷地聽不出情緒的嗓音,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同時,嘴裏被塞進了一口芒果。
我愣了愣,攥著被子的手不斷用力,泄露了我的情緒。
許久後,我說,「不是!」
準確來說,不僅僅是。
「那是什麼?」
周北安手裏的水果刀頓住,抬起眼。
我看著那把刀的鋒芒,後背早已滋生了冷汗。
一些不好的回憶在腦子裏盤旋。
「往事就不要追憶了,我們一起往前看,不好嗎?」
我望著他,嗓音確是顫抖的。
言下之意,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周北安手裏的刀忽然蹭在了他的指腹上,迅速滲出了血跡。
他滿不在意的擦拭幹淨後,低頭笑笑。
或許是在笑我的這句話。
看他那樣,我心疼了,「周北安......」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立在了我的身前,狠狠掐住了我的下巴。
「舒青!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五年前嫌棄我窮為理由分手,五年後再冒出一個什麼遺傳性精神病,玩兒我很好玩兒是嗎?」
「憑什麼結束和繼續,要由你來定?嗯?你告訴我為什麼?!」
我第一次看見情緒失控的周北安。
他麵色緊繃,薄唇冷抿,咄咄逼人的架勢像是隨時要與我同歸於盡。
「一定要一個原因嗎?」
感覺下巴都快被他卸掉了,我才蠕動著唇瓣,發出了聲音。
「是!」
仿佛我不給出一個原因,他絕不鬆手。
我張了張嘴,失神地望著他。
「不愛了,行麼?」
我嗓音沙啞,「所有的理由,都是因為不愛了,行不行?」
周北安盯著我的眼神,從最初的恨,變成震驚,錯愕。
我親眼看著愛從他眼神中消失的樣子,讓人絕望。
他不可思議的目光在我臉上搜尋,似乎是要找出答案。
但,讓他失望了。
「知道了。」
他似乎一下子釋懷了,低語兩句後終於鬆開了我。
但他將要走到病房門口時又停了下來,回頭瞥著被我緊緊攥在手裏的那張銀行卡。
「雖然不知道你要這筆錢到底是做什麼,但我周北安給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他目光有些幽深,聲音也逐漸冷的徹骨。
「舒青,這一次換我來說,我們之間,徹底結束了」
我晃神的時候,他已經大步離開。
背影決絕。
我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窗外的冷風吹開了我頸部邊的碎發,露出了一些被周北安留下的咬痕和掐痕。
這應該是除了舒然外,他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