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嵐霏退了幾步,繞到石桌後側站定。
男人啪地一下將手中執著的折扇打開,邊搖邊歎道:“‘德堪當壚,貌攀西子。’文遠侯府最是溫柔貌美的四姑娘,京中又有幾人不知呢?”
“謬讚。蕭大哥,好久不見。”沈嵐霏對他拱一拱手。
“竟然還記得我?”蕭千頌將折扇放下,自顧自坐在了石凳上,“我還以為你早將我忘了。”
沈嵐霏暗自發笑。
又怎麼可能認不出?他可是她上輩子的夫君!
前世,沈嵐霏並未在沈樂瑤帶人闖進房間前醒來,眾目睽睽之下,她被扣上了一頂與人私通的帽子,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雖還是完璧之身,終究是失了聯姻的價值。
正當文遠侯想將她送與閑散宗室為側室之時,蕭千頌帶著人上門提親了。
沈嵐霏事後問過蕭千頌緣由。
他雖托言說是為了方便照顧好友之妹,卻也曾實實在在救她於水火之中。
“嵐岫走後,我們也有數年未見了,怎地一見便如此狼狽?”蕭千頌抿了口茶,問道,“剛剛帶頭的那個是什麼人?”
“府中庶妹而已,”沈嵐霏輕聲道,“等下還消蕭大哥幫個忙。”
蕭千頌頷首,目光深邃。
待到沈樂瑤氣喘籲籲地找到這裏時,棋局已經成了對角星的陣勢,顯然,執黑子之人馬上便要贏了,卻不知為何停在了最後一步。
“四姐姐,你竟,”沈樂瑤麵露擔憂地看著正在下棋的二人,“竟是從了擄走你的歹人了嗎?”
沈嵐霏放下指間執著的黑子,站起身來:“六妹妹,休得胡言。蕭大人可不是什麼歹人。”
“都這種時候了,姐姐還要逞強嗎?”沈樂瑤聲調淒婉,竟如杜鵑啼血一般,“此人並不是今日席上的賓客啊!”
“哦?蕭大人怎麼就不是府中的賓客了?六妹妹還是別胡亂攀扯了,萬一傳出去......”
沈嵐霏走到沈樂瑤麵前,彎下腰,直視著她的眼,壓低了聲音:
“姐妹鬩牆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沈樂瑤似是不忍和沈嵐霏對視,慌忙撇過頭去。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轉過身,泫然欲泣地看著沈嵐霏:
“就算此人是席上的賓客,可剛剛我也見到姐姐和歹人在床上......顛龍倒鳳!親眼所見,絕無虛假!”
沈樂瑤幾乎是囫圇著說出了這句話,話音一落,耳朵便紅透了。
沈嵐霏倒也沒惱,隻淡淡反問:“證據呢?”
“什麼證據?”
沈樂瑤有點發愣。
“不能六妹妹你說我被歹人擄了去,我便真被擄走了吧。”沈嵐霏扶一扶簪在鬢邊的攢芯珠花,笑道:“我還說我親眼見到你姨娘偷拿了庫裏的銀錢,絕無虛假呢。”
“四姐姐,我知你如今心緒定是煩亂,但也、也不能拿我姨娘出氣啊!”
聞言,沈樂瑤的身子晃了晃,眼圈一紅:“姨娘雖身份微賤,可這些年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啊!”
“姐姐這般辱我姨娘,我身為庶妹亦無法忤逆嫡姐、替她爭得清白,那我、我還有什麼活頭!”
說罷,竟要一頭撞向那張漢白玉石桌!
沈嵐霏沒攔住,眼看沈樂瑤便要撞到石桌上——
一把折扇突然伸出,直直橫在了沈樂瑤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