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隻是…他的語氣聽起來…竟那般落寞，到底是怎樣的人，會被眾多女子那般嫌惡？

佟雲殊不自覺的好奇起來，奈何此刻的自己沒有半分力氣抬頭去看他的真容。

宋氏歎了口氣道：“司彥，大伯母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也不能如此軟弱，這樣…不就任人欺負了去？”

紀司彥沒有再答話，隻是朝著那個背對著他的女子走了過去。

在佟雲殊還沒有防備的時候，身子便被攔腰抱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也很規矩，抱起她的時候，微微喘了一口氣。

可也由於他的動作，使得佟雲殊嵌在頭發裏的水漬流到了她的眼睛裏。

她即便再怎麼用力去看，也看不清麵前近在咫尺的人。

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下顎輪廓。

紀司彥抱著她的時候，動作明顯的頓了一下，視線似乎是在她的臉上定格了一瞬。

佟雲殊還以為是自己太重，他的身子太弱，抱起來有些吃力。

“司彥，你這是幹什麼？”宋氏站起身子道。

紀司彥沉默了片刻，說：“大伯母，您的好意司彥心領了，隻是…她該去看府醫了。”說完還咳嗽了兩聲。

佟雲殊能夠感覺到他胸腔的起伏，以及聲音的虛弱，看來…傳言不假，他或許真的有病。

說完之後，抱著她就出了廳堂。

宋氏站在原地，看著那一幕，神色莫測。

佟雲殊的腦袋就靠在他的胸口，能夠聽到他比常人要快上一些的心跳聲。

眼前依舊是一片模糊，他出了門口之後，腳步稍微快了一些。

跟程淮之成婚那麼久，卻從來沒有這麼抱過她，說起來也可笑，她十七歲了，如今…竟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抱著，心底不忐忑是假的，所以她那斑駁叢生的手指不自覺的攪緊了紀司彥的衣袖。

他動作微頓，垂下眸子，聲音無比輕的問：“你就…那麼不想嫁於我麼？”

他身上是淡淡的熏香味，夾雜著某種藥香，讓人難以忽略，再加上他開口時，輕微的氣息灑在她的臉上，可以感受到距離很近，近到佟雲殊的心跳莫名快了起來。

她想說，她不是針對於他，而是…不想再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更沒想過再嫁，隻想安穩自由的度過這一生，即便是身旁無人陪伴。

但她並不了解眼前的人，不敢做貿然的解釋，暴露自己的內心。

“現在若是放你離開，恐怕你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不如暫時留下來，把你的傷養好再走。”

“你放心，我知你心意，不會逼你，也不會碰你。”

他的聲音極其溫柔，雖然已經權衡了利弊，但依舊是抱著商量的語氣。

佟雲殊很想看看聲音這麼溫柔的人能長什麼樣？

努力的睜眼，紀司彥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又多看了兩眼，“你…看不見？”

她點了點頭。

許是剛才的水太臟了，汙了她的眼睛。

紀司彥輕輕歎道：“看來你是真的沒辦法離開了，你可想好了？”

即便看不到他的臉，但她卻沒有感受到這人的半分惡意，甚至…覺得有一絲的熟悉。

他說的並無不對，此刻的自己若是出去了，恐怕真的連活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個人…真的會幫她嗎？

佟府。

劉氏將下人招了進來，小聲問道：“人送進紀府了嗎？”

壯年男人點了點頭道：“我們找到她之後，就直接送去了，恐怕大小姐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劉氏數著手裏的銀票，笑著說：“誰管她以後啊，讓我把聘禮退回去，想都不要想，到我手中的錢是不可能再出去的，雲娘自小命便不好，這也怨不得別人，若真是撐不過去，那也好去見她那死去的母親了。”

忽然想到什麼，劉氏轉過視線道：“這事兒老爺還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們都瞞著。”

“千萬不要告訴他是我們把那個丫頭送回紀府的，就說是紀府帶人將她抓回去的，你們也可以適當的散播一些謠言，這種事紀家應當不屑於澄清。”

“是。”

“對了，桑榆那個死丫頭呢？”劉氏眼神一冷道。

“關在柴房了，還有那個林嬤嬤，兩個人估計撐不了多久了。”

劉氏道：“該折磨折磨，但別讓她們死了，留著後麵有用。”

男子走後，劉氏又拿起了首飾盒裏的金簪，戴在了自己的頭上，對著銅鏡左照照，又照照，是越看越喜歡。

第二天，程府。

程淮之將下人叫到一旁，小聲問道：“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麼樣了？”

下人恭恭敬敬道：“少爺，情況不太好。”

聞言，程淮之的眉心一蹙，“怎麼回事？你快說說！”

“少爺，我在外麵問了一圈，那些人都說少奶奶…哦不，雲姑娘雖然逃婚了，但卻被紀家抓了回去，聽說…被折磨了個半死。”

“什麼？這消息可否屬實？”程淮之大驚道。

下人接著說道：“問了好幾個人，都是這麼說的，許是八.九不離十了。”

程淮之的臉色有些不好，原想著她逃了也就逃了，起碼活著就好，可…現在居然被抓回去了，情況似乎更糟糕了。

忽然想起之前在府中的時候，母親折磨她的樣子......

那個時候許是覺得母親怎麼都會留她一條性命，所以心底沒什麼感覺，現在…外麵不比這裏，她能撐的過去嗎？

“少爺，您是在擔心......”

“行了，這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下人還沒說完，程淮之就衝他擺了擺手。

下人沒敢多說，應聲下去了。

程淮之在原地站了許久，似乎還在消化這件事情，直到臂彎被人挽住。

他驀地回神，看到身側容顏嬌嫩美麗的女子，“你怎麼過來了？”

沁陽露出一抹甜笑道：“怎麼？我不能過來找你麼？”

程淮之搖了搖頭道：“不是，沒有。”

“感覺你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能跟我說說有什麼心事嗎？說不定我能幫你分憂解難呢。”

程淮之看著她的麵容，沉默了片刻，說：“鎮撫司裏麵的事，你幫不上什麼忙。”

程淮之沒有注意到，身側的女子眼眸中閃過一絲黯然，垂在身側的手也緩緩攥了起來。

“先前在王府中，也接觸過不少事情，嶼哥哥，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深閨女子，也不是一心隻想著掌家的家宅婦孺，你不是總說我聰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