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搗好了讓士兵相互自己塗抹,許青起帶著孟珩在營地轉了一圈,順帶的給他看了今天的收貨。
“你們這營地搭建的有些意思啊!”看似沒什麼章法,但是每一處都相互對應著,可守可攻。
許青起道:“出門在外謹慎點總是沒錯的。”說起來帶了一千人,但是白天一千人都要分散出去,留守的人隻是少數,總要在防守上下點功夫才是。
孟珩點了點頭:“我明天一早回城,送東西的人也給你留下供你差使,可以的情況下我希望你能盡快帶一隊人出來,能教會他們甄別,采摘,以及後續的做法。”
說這話的時候孟珩自己心裏也沒有底,平心而論,他這樣的要求確實是過了。不管是什麼人,能說出來叫大家知道這些東西可以吃就已經十足的難能可貴。他這還要求人家要麵麵俱到的把人教會。
但是他必須這麼做。北地一帶氣候惡劣,地廣人稀。駐軍數目龐大,每年的消耗都是負累。百姓也是一樣,若是風調雨順,收成出去賦稅還能勉強果腹,若是遇到災年,那隻有死路一條。
吃的東西至關重要。
“等這次秋收結束回了雁門關,我為你請賞!”
這話,孟珩說的言不由衷。
他內心裏是不願意把許青起推出去的,且不說她的特殊身份,更是出於自己的私心。
但是若不推未免對許青起不公,她一身所長無處施展,明珠蒙塵。
許青起看了他一眼,伸手刨了刨頭發,手裏捏著兩顆橡栗搓來搓去的:“將軍不必如此,學有所用其實是一件讓人很開心的事情。將軍對我沒有偏見,能給予我信任,這比什麼賞賜都珍貴。”
“我也不是什麼人都會信的,能讓我信任那是你的本事。”
許青起輕笑一身:“倒也是。將軍放心,我會毫無保留的盡快帶一批人出來,然後送回關城交由將軍安排。”
話落音趙春冬就再次找了過來:“將軍,阿起,可以用飯了。”
今天收獲頗為豐盛,但是也沒敢鋪張,將一些雀鳥一起剁了,添了一頭野豬和山羊,然後加上雜七雜八的豆子,胡瓜,人人有份。
對於這些士兵來說這頓飯就跟過年一樣,即便是過年都不見得能人人吃到肉。
他們帶的糧食不多,過了今天,明天最多再湊合一頓就要靠自己自食其力了。
第二天早上孟珩沒著急走,跟著許青起他們一起往林子裏麵走了一趟,臨走的時候帶走了一輛騾車,車上裝了大小十隻剝了皮的羊,還一大堆剛剛出土的薯蕷。
這個東西,孟珩從來沒吃過,甚至於壓根就不知道那密密匝匝的藤蔓之下還有這樣的東西。
他沒時間這邊耽擱,許青起隻能簡單的跟他說了說:“埋在火裏麵 烤也行,或者洗掉泥土蒸煮也可以,軟了就能食用。不過要注意,沒煮熟的時候裏麵的肉有的人不能碰,碰了手會癢。”
孟珩疑惑的看著她。
許青起道:“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師父吃,但是就不能碰生的,我就沒事。”
送走了孟珩這尊大佛 ,許青起才重新規劃人手。
昨天采摘的橡栗跟木巽子今天全部晾曬開,還得增派人手進山繼續去挖陸續發現的薯蕷。
比起橡栗跟木巽子,薯蕷更實在,就是挖的時候費勁,而且數量也不是很可觀。
一連好幾天都在忙這個事情,第一批橡栗跟木巽子曬幹,許青起就指揮著士兵開始去皮,然後再一次上磨,過篩子反複好幾次才徹底將裏麵的果仁加工成粉麵。
橡栗粉的做法,許青起隻會一樣,那就是做成乳脂。
粉和水攪在一起,粉占一成半,剩下的全部加水,然後在大鍋裏麵攪至變色粘稠,勺子拎起來能成線狀,再舀到木盆和瓦罐裏麵等著凝結。隨稍微一煮就可以吃了。
至於木巽子許青起沒放在起,這玩意味道更好一些,煮粥什麼的都很合適。一夥人在落雲峰下盤桓一個月,將整個山翻了一個遍,土匪窩一個沒找到,倒是將山裏麵的飛禽走獸霍霍了個遍。山裏麵但凡許青起認識的,知道能吃的全部都劃拉出來除了他自己要吃的,還讓騾車跑了好幾趟,將得來的東西運回了關城。
不止落雲峰,橫塘關一帶的山林裏麵的這些東西都被采摘回來。
九月底,北地的天早晚已經很冷了,許青起一行這才回城複命。
沿途的田地與來時截然不同,裏麵的莊稼都被收割了,秸稈也都盡數砍伐運去了馬場,光禿禿的一片,一眼能看出去好遠。
一進城,士兵和騾車自有人接收看管,許青起跟趙春冬一起回將軍府複命。
將軍府的主院已經修繕完畢,但是不知道何故,孟珩並沒有搬過去,議事還是在旁邊的院子裏麵。
許青起剛剛到門口聽見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耳生的很。
不過難得的是餘錢跟郭要都在。
許青起跟兩人行禮打招呼:“郭校尉,餘校尉!”
郭要點點頭,看了她一眼,隨後就又眼觀鼻鼻觀心的在那立著了。倒是餘錢笑眯眯的應了:“二位回來了,進去吧,公子在裏麵等著了。”
許青起抱拳,大步邁過門檻進了廳堂,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並未多看,而是跟趙春冬一起給孟珩見禮。
直到孟珩的聲音傳來:“回來了,給你們引薦一下,這位是在下的四哥,許靖承,這邊是三哥,周澤漆,還有十妹,許采薇。”
許青起這才注意到,孟珩沒坐在主位上,主位上坐著一個穿著月華錦袍子的年輕人,比起孟珩那刻在骨子裏麵的陰柔,這人倒是叫人一眼看著端方許多。
許靖承,定遠侯許懷信的嫡次子,年方二十四,樣貌隨了其母,是個看起來很溫和的人。
而他的右下邊坐著一位穿著青色長袍的年輕人,許青起看過去剛好對上他那雙修眸。她腦子裏麵不期然想起了那句“蘭秋香風遠,鬆寒不改容”。
周澤漆的邊上坐著一位穿著石榴紅夾襖,杏色長裙的姑娘,看起來年歲不大,這會兒正打量著許青起跟趙春冬。
許青起與趙春冬開口見禮:“屬下許青起(趙春冬)見過三公子,四公子,許小姐!”
“許青起,聽阿珩說是你教士兵在山林中采摘木巽子和橡栗,製成可果腹的食物。我想著能懂這些的定然是個老農,誰曾想竟然這般年幼。年紀不大,懂的卻不少。”
許青起道:“公子過譽,屬下深敢慚愧,隻是偶然的機會自己吃過,知道能吃而已。既明知能夠果腹,自然不敢私藏。能用之於民,能替上分憂,屬下自當鞍前馬後,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