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慧家來了不少人，堂屋擠的幾乎沒落腳的地方，我小心翼翼的護著雞蛋，和柱子走到小慧媽媽跟前。

“趙嬸嬸，我和柱子來看看小慧，這是我們帶的雞蛋！”

我把竹筐放地上，看了一圈，沒見到小慧，突然心裏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悶悶的，一抬頭，小慧媽媽眼睛還淌著淚，哭的泣不成聲。

“嬸嬸，小慧她......”

“小慧在屋裏呢，初九，來，嬸嬸帶你們過去。”

相比鬧哄哄的堂屋，後院就安靜多了，隻有幾個我眼熟的叔嬸，小慧媽媽推開其中一扇門，“小慧，你初九哥哥和柱子哥哥來看你了。”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小慧媽媽都說的磕磕絆絆，整個人靠牆站立，肩膀一聳一聳的。

“小慧啊，你不是最喜歡和初九哥哥玩兒了嗎，初九哥哥來了，你睜眼看看......”

我走到屋裏，看見小慧蓋著被躺在床上，這時，旁邊的柱子傻乎乎的問了一句。

“嬸嬸，小慧是在睡覺嗎？小慧，別睡啦，我和初九來看你了！我還給你帶了瓜子！”

等柱子的話說完，小慧媽媽直接滑跪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的小慧啊！”

“我可憐的女兒，我這是做了什麼孽......”

“小慧，你睜眼看看媽媽。”

幾個叔嬸趕緊把人攙扶起來，小慧爸爸也來了，站在旁邊直抹眼淚。

“初九，我，我是不是說錯啥話了？”柱子縮縮脖子，小聲的說著。

我沒理他，大步走到床前，看清小慧模樣的瞬間，心裏狠狠打了個哆嗦。

這還是我認識的小慧嗎？怎麼短短兩天不見，變化這麼大！我差點認不出來。

以前我在課本上學過一個詞，叫麵黃肌瘦，用在小慧身上，應該把“黃”改成白。

小慧的臉煞白，就連嘴唇也很白，她就像餓了好幾天，臉頰兩邊都沒肉了。

柱子“哇”了一聲，“初九，小慧咋變成這樣了？小慧，快起來吃瓜子，我特意給你帶的五香味！”

小慧沒有任何反應，還是雙目緊閉，柱子伸出手，剛碰到小慧胳膊，便立馬縮回去，小聲的在我耳邊說：“初九，小慧身體好涼啊，我感覺比河水都涼，不信你摸摸。”

聽到柱子的話，我也伸手碰了碰，確實很涼，但這種涼意，讓我鼻頭直發酸！

我養過一隻小狗，上個月它誤食了耗子藥，我早上去喂食的時候，小狗身體已經涼透了。

現在小慧的身體溫度，我感覺和那隻小狗一模一樣！

柱子又喊了兩聲，慢慢的臉上表情也變了，不再出聲，過了一會兒，他哭了，抽噎的問我：“初九，小慧是不是馬上就要變得和二壯一樣了？”

“你別胡說！”

我立馬回頭看了一眼小慧父母的方向，對柱子嗬斥：“這話你要是讓嬸嬸聽見，嬸嬸肯定要把你揍得屁股開花！”

柱子立馬捂住嘴巴，表情卻有些委屈。

這時，奶奶來了，村長村委也在。

我從他們的口中聽到，這幾天小慧父母帶著小慧跑了好幾個大醫院，看了很多醫生，醫生都說小慧身體沒問題，也試了好多辦法，但人就是醒不過來。

這年頭，看病很貴，村裏大多數都是窮人，沒幾個富戶，看病的錢花光了，小慧父母隻好帶著小慧回來。

“楊半仙，我和他爹實在沒辦法了，三婆，您也幫著看看我家娃，我就一個孩子，可不能就這樣讓老天收走啊！”

小慧媽媽哭的直咳嗽，旁邊幾個嬸嬸也跟著擦眼淚。

“唉，我也是有心無力，楊某學藝不精，看不出她為什麼醒不過來，隻有讓三婆瞧瞧了。”

楊半仙臉色為難的對奶奶拱起手。

奶奶歎了口氣，點頭，“那我就在看看，小慧她娘，我肯定盡力，小慧怎麼說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謝謝三婆了！”

小慧媽媽雙手合十，對奶奶拜了又拜，那眼神，就像是看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這次不等奶奶開口，我主動跑了出去，估摸著在院子裏待了十幾分鐘，屋內再一次響起哭聲！

沒多久，小慧媽媽暈倒了，被人抬到旁邊的房間休息，柱子跑過來，看著我直搖頭。

“小慧還沒醒呢！”

我又進到屋裏去看小慧，奶奶站在小慧爸爸麵前直歎氣，我聽楊半仙說：“我瞧著不像中邪，三婆不也說沒被鬼上身麼，要是沾上臟東西，哪能一點都瞧不出來？”

“我苦命的娃兒......”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小慧他爸趴在地上，直接不顧形象嚎啕大哭，這一幕給我留下相當大的觸動，甚至往後過了許多年都沒能忘掉！

“初九，小慧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和我們說話了？”

柱子吸吸鼻子，“小慧，你睜開眼吧，以後我帶著你玩，咱們仨一塊玩！”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摸摸口袋，掏出一枚紅色的銀杏葉。

村子後山有棵巨大的銀杏樹，我無意中撿到一枚紅色的銀杏葉，很好看，小慧用十顆大白兔換我都沒舍得給。

“小慧，我現在把銀杏葉送給你，你快點好起來吧！”我在心裏默默的說著。

之後又待了一會兒，奶奶喊我回家，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餘光一掃，我忽然看到小慧眉間有一團烏青。

有我半個拳頭大，很像煤炭灰，但顏色要淺一點，我以為她是臉臟了，就想順手擦一擦，結果根本擦不掉！

柱子問我在幹什麼，我說擦灰。

“可是小慧的臉不臟啊。”柱子更是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你眼睛有問題，那麼大一塊灰呢！”

這時的我還不覺得有問題，直到奶奶走過來，生氣的拍掉我的手，讓我別折騰小慧。

“奶奶，小慧臉臟了，我想給她擦擦灰，小慧最愛幹淨了......”

話還沒說完，奶奶臉色突然變得嚴肅，楊半仙更是眉頭皺成倒八，語氣急促的問。

“初九，你說小慧的臉臟了，是哪裏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