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都是大人的事兒，你一小孩湊什麼熱鬧，外麵怪冷的，趕緊回去睡覺！”

說罷，奶奶直接從外麵把門鎖上，動作那叫一個利落，擺明不想讓我出去。

但這可難不住我，前門鎖住，後院卻開著！

我家堂屋和廚房連著，廚房通後院，隔壁就是柱子家，以前我經常翻牆去找柱子玩，上房踩梁輕車熟路。

本來我不愛湊熱鬧，但昨晚剛和媳婦兒聊過，今天村裏又死了一個，肯定還是凶宅作祟！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柱子家亮著燈，我悄悄的翻下牆，隔著玻璃往裏麵看，柱子爸媽都不在，柱子還躺在床上睡呢！隔著窗戶都能聽到他的呼嚕聲

“柱子！”

我敲敲窗戶，叫了好幾聲，他揉著眼睛爬起來，把窗戶推開，一臉驚訝的說：“初九，你咋來我家了？”

“外麵那麼大的動靜你沒聽見？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我媽不讓我去。”

柱子打著哈欠，搖搖頭，“昨天我被我媽好一通教訓，我要是再偷跑，肯定會屁股開花！”

我沒強求，讓柱子給我開門，然後跑到街上，遠遠就能看到村東頭已經聚了不少人。

我們村算是大村，有幾百口人，這次少說來了一半，我仗著自己身量小，鑽到前排，看了一圈也沒找到奶奶，正有些竊喜，後脖梗就被一隻手捏住。

“真是能耐了！什麼熱鬧都往前湊！”

一回頭，奶奶沉著臉，正無可奈何的瞪著我。

我心裏咯噔一跳，下意識討饒，生怕奶奶現在讓我回去， 抱著奶奶胳膊撒嬌。

“奶奶，我不搗亂，就看看，我現在也睡不著，我肯定老老實實的。”

“你......”

奶奶正要說話，這時，楊半仙突然出現，“三婆，您可算來了，快來看看什麼情況，我才疏學淺，瞧不出子卯寅醜，村長他們都等著呢。”

說完，他又一低頭，笑眯眯的看著我，“初九也來啦，怎麼不在家睡覺？”

我生怕他會和奶奶說出一樣的話，趕緊跑到一邊，“奶奶你有事兒就先忙，我就站在這兒，等會兒和你一道回去！”

村長那邊催的急，奶奶便沒說什麼，歎了口氣，讓我別亂跑，跟著楊半仙走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昨天才經曆過張彩霞的事，風波沒平息，現在更是人心惶惶。

我縮在人群裏，豎起耳朵，聽著他們的七嘴八舌。

“咋又死人了？死的是誰啊。”

“胡家的人吧，要不然村長怎麼讓我們來村東頭，你看，胡大海正哭呢，沒瞧見他媳婦兒，該不會是......”

“張嘴就說胡話，大海他媳婦兒膀大腰圓，瞧著就不像，先看著吧，一會兒聽村長怎麼說。”

“村裏最近不太平，我看大家夥還是都小心點吧。”

“......”

後麵的話我就沒聽了，像無頭蒼蠅似的在人群裏亂轉，終於，來到人最多的那一片。

胡大海正趴在地上哭，上氣不接下氣，奶奶和村長他們站在旁邊，仰頭往天上看。

我跟著抬頭，霎時間瞳孔驟縮，心臟狠狠跳了兩下！

胡家正對麵的那棵大樹上，吊著一個人！

一陣風吹來，掛在樹上的人影跟著擺動，發出窣窣的聲音聽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我個頭小，看不清吊在樹上的人是誰，卻認得那雙球鞋！

整個村隻有一個人會穿省城賣的球鞋！

胡二壯！

鞋是他舅舅送的，胡二壯經常穿著這雙鞋得瑟，畢竟一雙鞋要賣接近十塊錢。

村裏沒幾個人舍得掏這筆錢，像我們小孩子，兜裏能揣一塊錢就已經算是“巨款”。

胡二壯......

死了？

我腦袋嗡了一下，怪不得胡大海哭的那麼凶！

村長安排幾個年輕力壯的去爬樹，很快繩索被割斷，吊著的人被放在地上，胡大海立馬跪跑過去，趴在胡二壯的身上嚎啕大哭。

“我的兒......”

“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這下村裏人都知道死的是胡二壯了。

“死的是二壯？那孩子可惜了。”

“唉，胡大海那麼寵他，你說這孩子有啥想不開的。”

“白發人送黑發人啊，大海就這麼一個兒子......”

胡大海哭的極其傷心，周圍有看不下去的，邊跟著哭邊安慰，過於悲傷的氣氛讓我心裏也覺得難受。

昨天我還見了二壯，他那會兒正在請人吃冰棍，周圍一堆孩子都在喊他大哥，格外的神氣，誰能想到，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沒了！

我打心底裏覺得二壯不可能上吊。

一定是老房子作祟！

村長帶著幾個人安慰胡大海，勸他想開。

胡大海抱著胡二壯，起初一言不發，整個人木木的，直到村長想讓胡大海鬆開二壯。胡大海忽然大聲咆哮。

“二壯，我家二壯不可能上吊！一定是你們有人害他！”

他喘著粗氣，瞪著眼睛，麵容十分猙獰，就像是沒了理智的惡鬼，不少人都被胡大海唬住，連忙往後退。

胡大海又開始哭，我聽見有人說他是因為不能接受二壯的死，得了失心瘋。

這時，也不知道是誰提起了張彩霞，人群霎時炸了鍋。

一個聲音高喊。

“肯定是大奎他們幹的！”

“前兩天我還看到二壯往老房子丟石頭，撒尿呢。”

“一定是大奎的報複！”

正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提起大奎，短暫的喧囂後，人群立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這時，村長走出來，叮囑了幾句話，便讓大家夥離開了。

村裏來了不少人，但都是湊熱鬧的，來得快走得也快，奶奶和楊半仙他們沒走，我小跑過去，剛好聽到楊半仙說。

“三婆，我瞧著那煞是擋不住了，咱們得趕緊想想辦法，在這麼下去......”

楊半仙後麵說的話我沒聽到，奶奶拎著我耳朵。

“初九，聽奶奶的話，你回家去！”

奶奶明擺著不想讓我聽，這次我沒唱反調，點點頭，“奶奶你先鬆開我，我要尿尿。”

村裏沒那麼多講究，但我也不好意思大庭廣眾，小跑著到一棵樹後，剛解開褲腰帶，身後突然吹起一股陰風！

我下意識回頭，就見一抹黑色的影子轉瞬即逝！嚇得我心臟重重一跳，連忙提上褲子跑到奶奶麵前。

“奶奶，我看到樹後麵有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