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月眉目一冷。
相比吳氏母女倆,她更恨的是秦鄴。
五歲前,秦舒月沒見過自己父親。
秦鄴是寒門子弟,鄉下出身,天資聰穎的他早在父母之命下成了親,在婚後第四年進京趕考。
從此杳無音信。
秦母在秦鄴走後第二個月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以為自己不會生的她歡欣非常,公婆也高興的不得了。
結果這一等就是六年。
秦母送走了公婆,帶著牌位進京找秦鄴。
彼時的秦鄴已是天子近臣,更是勳貴家的女婿,已另有了妻兒。
為免禦史彈劾他停妻另娶,秦鄴跪在秦母麵前求她繞過他,痛陳自己的難處。
秦母心軟答應,降妻為妾。
那時的母親應當怎樣也想不到,她嫁的人竟是這樣一個畜生,竟狠心親手殺了她。
一個連自己親生父母都不管的人,是何等樣冷血心腸。
“娘親,是外祖父回來了嗎?”
玨兒晃了晃秦舒月的手,又激動又期待。
瑤兒也湊過來。
兩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秦舒月,屏息等著她發號施令。
秦舒月回過神,對兩個孩子搖了搖頭。
她轉頭對外道:“告訴父親,我和孩子們奔波一路累了,明日再去給他老人家請安。”
玨兒一陣失望。
他撅著嘴抱住胳膊。
瑤兒雖然失望,不過也沒那麼失望,隻是不解娘親為什麼要這麼說。
丫鬟遲疑了一下便回去回話了。
“瞧瞧這小嘴兒,都能掛油壺了,你外祖父又跑不了,今日見明日見還不是一樣的?”
秦舒月摸摸玨兒的腦袋。
她不想兒子依舊崇拜秦鄴,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扭轉,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終什麼也沒說。
慢慢來吧。
瑤兒抓住秦舒月的手,眼巴巴問道:“娘親,瑤兒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玩啊,我想看看京城,別人都說京城可好玩啦!”
玨兒被吸引了注意力,暫時把他外祖父拋之腦後。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娘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門?”
“讓娘想想。”
秦舒月有些為難。
她在京城雖說也算個小透明,但難免會被人認出來,屆時她名聲好壞不重要,卻怕兩個孩子被牽連。
尤其她更怕遇到不該遇到的人。
比如,五皇子。
不知怎麼,秦舒月總覺得還會再遇到薑樓。
“想出去有何難?外祖父明日就帶兩個乖寶出門如何?”
就在這時,一道舒朗男聲傳進來。
下瞬,一身書卷氣的秦鄴推門而入。
瞧麵相不過三四十歲年紀,五官端正一身正氣,尤其一雙眼睛清澈見底。
秦舒月眼神一冷。
任誰也看不出,這樣一個人內裏都是黑的。
虧他做出這麼一副清風朗月的姿態。
秦鄴進來,先歎一口氣,無奈的看著秦舒月道:“怎麼,月兒可是還在生為父的氣?”
“月兒不敢。”
嘴上這麼說,秦舒月故意偏頭。
一是做出嬌憨模樣。
二是唯恐自己控製不住吐出來。
玨兒已經跳下軟塌,顛兒著小腳跑到秦鄴腳邊,一臉孺慕之色仰頭。
“外祖父?”
“噯,外祖父在呢!”
秦鄴俯身一把將玨兒抱起來,摟在懷裏親香了好幾下:“玨兒想出去玩,外祖父明日帶你出去玩?”
瑤兒後知後覺也跳下軟塌,在秦鄴跟前一蹦一蹦的。
“外祖父,瑤兒也要抱,瑤兒也要抱!”
“好好好,都抱,都抱。”
一麵說一麵俯身把瑤兒也抱了起來。
祖孫三人笑鬧成一團。
秦舒月冷冷看著,手指一點點收緊。
她自然知道,秦鄴這時對兩個孩子寵愛,是因為他們是五皇子的孩子,他未來的籌碼。
玨兒伸出手掏出脖子上帶著的貔貅。
獻寶般給秦鄴看。
“外祖父瞧,這是一個叔叔送給玨兒的,瑤兒也有!”
瑤兒趕緊也掏出來給秦鄴看。
秦鄴定睛一看,謔了一聲。
“可真是好玉,哪個叔叔送乖寶們的?”
玨兒搖搖頭:“不認識。”
瑤兒點頭後忽然想起什麼,大聲說道:“那個叔叔和哥哥長的好像!”
秦鄴心裏咯噔一下。
他看向秦舒月:“月兒,孩子們說的是誰?”
秦舒月忽然想到,這時的秦鄴還不想叫五皇子知道孩子們的存在,她不如將計就計。
打定了主意,她也拿出自己珍重藏起來的玉玨。
遞給秦鄴後道:“女兒也不認識,隻是他卻很喜歡玨兒,抱著同他玩了許久,還非要送給我們見麵禮。”
一看那玉玨,秦鄴的心好懸沒從嗓子眼蹦出來。
這玉玨不是五皇子的?
因為五皇子生性獨特,不愛同別人穿一樣的紋飾,所以他的玉玨等配飾紋飾是經由大師的手專門設計的。
天底下,唯五皇子有。
秦鄴口幹舌燥,一時也顧不上和玨兒瑤兒培養感情了,把兩個孩子放下後隨便找了個理由要走。
“為父忽然想起來衙門還有些事,得捉緊去辦了,你們奔波了一路早些歇息,明日為父再來看你們。”
秦舒月唇角含笑,頷首道:“父親慢走。”
玨兒和瑤兒卻抱住秦鄴的腿不許他走。
“外祖父,說好明日帶我們出去玩噠!外祖父不可以說話不算話!”
秦鄴一個頭兩個大。
不迭聲應承道:“外祖父怎會說話不算話,明日一準的帶兩個乖寶去玩好不好?”
得了這話,倆孩子這才鬆手放秦鄴走。
秦鄴幾乎是落荒而逃,連吳氏那裏都顧不上去,直接就奔向了五皇子府。
他一腦袋漿糊。
難道五皇子知道了?
還是查出當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