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秦舒月鬆開兩個孩子,清冷的眸子看向說話的婆子。
這是她嫡母身邊的王嬤嬤。
“辛苦王嬤嬤了,可定好回京路線了?”
王婆子一楞,路線不是出去置辦東西前定下的嗎?
“咱們走官道一路回京,最快十天便能抵達。”
秦舒月:“我方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父親最喜春江茶,那茶隻有隴西春城有,咱們不走官道了,換個路線去春城,再從那邊回京。”
王婆子猶豫了一下,道:“這恐怕不好吧,老爺夫人早盼著見兩個小主子了,在京城恐怕等的心焦,不若老奴派個人去一趟春城,咱們早些回京城?”
秦舒月淡淡道:“父親母親是派嬤嬤來接我的,可不是叫嬤嬤替我做主拿主意的,母親自來重規矩,幾年未見嬤嬤反倒有主意的很。”
牽扯到夫人,王嬤嬤忙道:“老奴不過多句嘴,自然還是大小姐拿主意。”
懶怠同她多說,秦舒月一擺衣袖。
“你去吧。”
王婆子深深望了她一眼,退出去後默然站了半晌。
她心頭奇怪。
怎麼一會兒不見,大小姐跟變了個人似的。
先前挺溫和的,見人就笑也好說話,方才那冷冰冰的眼神活像要殺人了。
興許是要回京激動的?
王婆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轉身安排人進京送信去了。
院內。
兩個娃娃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己娘親。
“哇!娘親你好厲害喔!”
“是呀是呀,娘親你訓的那個婆子都不敢再說話了!”
娘親好有氣勢呀!
秦舒月沒好氣的點了點兩人的小腦袋。
“快去收拾你們的東西,不然娘親走的時候可不管你們了。”
玨兒和瑤兒驚呼一聲,爭先恐後的跑回兩人各自的小屋子,隻聽“哐哐當當”的聲音此起彼伏。
望著兩個孩子,秦舒月心思沉沉,想起了上一世死前秦木蘭來刺激她說的話。
上一世她上元節遊玩時“醉”了酒,再醒來時赤身躺在一座別院裏,驚恐的她根本不敢多留,更沒注意別院是誰的。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兩個孩子竟是五皇子的,那個天之驕子是她仰頭也望不到的存在。
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後她一度想尋死,是父親苦口婆心留住了她的命,悄悄把她送出京待產。
她以為父親是為了她的名聲考慮。
如今想,不過是不想叫五皇子查出是她。
潔身自好的五皇子斷不會叫她生出孩子,屆時他手裏怎會有巴上五皇子的棋子?
可憐她傻傻被誑騙利用了一輩子,回京後連門都不得出,被圈在秦家不得見人。
直至五皇子造反敗露,被他當做棋子的一對外甥兒成了火盆,他們一家三口成了他的催命符。
曾經的慈父翻臉成了豺狼。
她和自己兩個無辜的孩子被吊在城樓,生生叫萬箭穿心而死。那樣的痛似乎如蛆附骨,讓她無法忘記。
秦舒月攥緊手指。
這一世,她不會再被利用,更不會叫自己的孩子們受一點傷害!
兩個娃娃直收拾了一個多時辰倆人才收拾好。
雜七雜八收拾出兩包袱的東西,還不叫秦舒月看。
玨兒護著自己的包袱:“這都是我給外祖準備的禮物和寶貝,不能給娘親看。”
秦舒月心頭一痛。
對外祖父,玨兒心裏既崇拜又向往,這跟她的教育脫不了幹係,是她給玨兒塑造出的‘好外祖’形象。
這樣崇拜外祖父的玨兒,被他親手殺死時心裏該有多痛?
她狠狠攥緊手指,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
“好,娘親不看,玨兒回京後親手送給你外祖父好不好?”
“嗯!”
玨兒大力點點頭。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給外祖父準備了好多好東西呐,不過也不能給娘親看喔。”
瑤兒有樣學樣。
秦舒月忍著窒息摸了摸瑤兒的小腦袋。
“瑤兒好乖。”
提著兩個包袱出門,秦舒月回頭看了看自己住了幾年的院子。
這裏容納著她最溫馨的回憶。
她和兩個孩子的點點滴滴,開心的時光。
一旦走出這個院子,迎接她的就是數不盡的爾虞我詐,陷阱和殘忍的屠戮。
兩個娃娃似有所覺,也回頭看向院子。
他們兩個眼圈紅紅的,頗有些不舍。
玨兒吸了吸鼻子問秦舒月:“娘親,咱們以後還會回來嗎?”
“不會回來了。”
秦舒月幽幽道:“娘親會帶著你們一步步往前走的。”
話落,她把包袱遞給丫鬟。
自己牽著兩個孩子的手上了馬車。
幾架馬車浩浩蕩蕩向西邊去了。
......
隴西,春城。
秦家馬車停靠在最大客棧處。
王婆子撩開車簾請秦舒月下馬車:“大小姐,春城到了,客棧也定好了。”
秦舒月頷首,輕輕拍了拍兩個娃娃的臉。
“瑤兒,玨兒,快醒醒,咱們到地方了,下車娘親帶你們出去玩好不好?”
“啊?到了啊?”
玨兒揉了揉眼,很快就清醒過來,歡呼一聲跳下了車。
瑤兒有些懶洋洋的,雖醒著卻要娘親抱。
她張開胳膊撒嬌:“娘親,瑤兒不想自己走。”
“真是個小懶蛋。”
秦舒月嗔她一句,抱著她下了馬車。
“哇!娘親!這裏好大哦!”
玨兒蹦跳著四處亂跑,秦舒月剛想提醒他小心撞到人,他就一頭撞到個男子腿上。
“哎喲喲。”
玨兒被撞的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疼好疼。”
他摸了摸腦袋,以為自己撞到了石頭。
下瞬,一雙又大又寬厚的手把他扶起來,低沉的嗓音在他頭上響起。
“可撞疼你了?”
玨兒抬頭一看,撞進了一雙深邃銳利的眼眸裏。
男子身量高大,精壯的身軀安全感十足,身段英武,偏一張臉生的畫出來的一般。
高鼻深眸、薄唇淡眉,端的是豐神俊朗之姿。
瑤兒眨巴眨巴眼睛,指著男子道:“哥哥,他長得好像哥哥喔。”
秦舒月渾身哆嗦。
她臉都白了,一陣腿軟差點載到地上。
五皇子!
五皇子怎會在這裏?!
想也不想,秦舒月一把將瑤兒塞給王婆子,踉踉蹌蹌向玨兒跑去。
玨兒望著五皇子,奇怪的“咦”了一聲。
“你長的好眼熟喔,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啊?”
秦樓也奇怪的很。
確定自己是第一次見著這個娃娃,可卻覺得他十分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尤其望著這個娃娃,他心頭莫名暖烘烘的,忍不住俯身把他抱了起來。
“我看你也眼熟的很,你叫什麼名字?”
這娃娃生的可真好。
一雙眼睛黑曜石般明亮,五官精致,眼眸靈動,一張小嘴豐潤殷紅,比年畫娃娃都要好看。
“我叫玨兒,玉玨的玨,那個就是我娘。”
玨兒被薑樓抱著也不掙紮,反而覺得很舒服,靠在他懷裏把秦舒月指給他看。
薑樓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