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魏律師！”寧然驚訝出聲。

魏仲和他的助理從桌邊站起，眼中透露出疑惑。

“這位女士，我們以前見過嗎？”

魏仲是民商事領域極負盛名的律師，執業幾十年來，他打的官司幾乎沒輸過。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怎麼也想不起和寧然有什麼交集。

寧然上前幾步，語氣很是恭敬。

“魏律師，您應該不記得我了。幾年前我還在上學的時候，您來過江城大學，為我們專業的學生做演講，我作為學生代表給您送過花。”

魏仲恍然大悟。

“哦，我是有這麼個印象。這麼說，你也是法學係的學生？那你現在是我的同行了？”魏仲臉上帶上幾分慈祥的笑意。

寧然頓時困窘。

“不，我是......我是李總的助理，目前並沒有從事法律相關的工作。”

魏仲看出了寧然的難為情，微微笑一下，將目光轉向李鎔修。

“李總，你好。”魏仲伸出手和李鎔修握手。

兩人坐下，商談起有關訴訟的事情，寧然在一旁陪同，聽著他們的對話，卻壓抑不住心中的五味雜陳。

談話結束，魏仲沒有立刻離開。

“李總，我想和你的助理聊幾句，不知可否？”

李鎔修看向寧然，對上她藏著幾分緊張的眼眸。

“好的，你們先聊。”

李鎔修悄悄給了寧然一個鼓勵的眼神，和魏仲的助理先後離開。

“寧小姐，我雖然和你並不熟識，但能作為江城大學法學係的學生代表，想必你在學業上是相當優秀的，怎麼沒有往這個專業發展呢？是因為不喜歡嗎？”魏仲語氣有幾分開玩笑的意味。

寧然輕歎口氣，麵對這個讓她敬仰的法律界前輩，將家中發生的遭遇盡數說了出來。

“現在我的弟弟病好了，也沒有經濟上的困擾。但是我已經25歲了，我沒有通過法律職業資格考試，也沒有像樣的工作經曆，而且我已經結婚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重新開始這條路。”

寧然眼中透露出彷徨。

“我嘗試過去找相關工作，但是......”

“寧小姐！”

魏仲打斷她。

“你知道在做律師前，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寧然搖搖頭。

“我中專畢業後，在國家的安排下，被分配在農村老家一所中學當老師。我的父母認為我得到了鐵飯碗，他們很滿意。”

魏仲目光悠遠，似乎穿過了長長的時空長廊，到達了過去某個時刻。

“我每天去上班，日複一日地進入那棟建築物。我走在教學樓那條筆直的走廊上，仿佛看到自己今後的人生也如那條走廊一樣，筆直、沒有轉折，一眼就能看到頭。”

他收回目光，轉向寧然。

“所以我辭職了，來到了當時改革開放的前沿，全國經濟最發達的城市——江城市。我決定做律師，那一年，我三十歲。”

寧然感到很是驚訝，她萬萬沒想到，鼎鼎大名的魏仲律師竟是半路出家，三十歲才打算開啟律師之路。

“我努力學習法律，在律所裏給其他律師當助理，通過了司法考試，最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魏仲眼中突然出現一抹悲傷。

“寧小姐，你或許不能想象我當時多麼艱難。我有兩個孩子，有妻子，我的父母隻是貧窮的農民。幾乎所有長輩都指責我不該放棄鐵飯碗。我最初來江城市，工資少得可憐，甚至吃不飽飯，我......”

魏仲突然失語，他垂下頭，擺了擺手。

在他低頭的一瞬，寧然分明在這個穩重的中年男人眼中看到了淚光。

魏仲抬起頭，他悲傷的情緒已經收起。

“寧小姐，今天的你和當時的我相比，情況要好得多。如果你還想回到原來的路，不要輕易放棄。你還年輕，現在重新開始，為時不晚。”

“這些話，就當是我這個過了大半輩子的中年人，對你這個年輕人的嘮叨吧。”

魏仲說完就準備離開，快走到門口，他回頭。

“如果你能通過法律職業資格考試，我們律所可以給你提供鍛煉的機會。”

寧然一瞬間有些驚喜，腦子有些暈暈地送別了魏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