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向家有七朵金花,至於說的哪一個,我也弄不清楚。”傅峯煞有介事地。
向霞心裏鬆了鬆。
傅峯接著說:“聽人說,向家有個女兒最近要打發人戶了,我就順道過來看看,要不要買幾副碗,看起來,消息有誤,那就不打擾了。”
所謂“打發”,就是嫁女兒。
說著,他牽起馬準備走。
向霞的心快速下落:這人不是來揭穿她的,還好,還好。
王香這時候注意到了馬身上馱的袋子,她還真有這方麵的需要:“你等哈,你來賣碗的?給我看哈。”
她尋思向蘭跟劉青河是能成的,可以準備嫁妝了,碗,是嫁妝中必不可少的。
“好,好。”傅峯把馬背上的編織袋小心卸下來,擱到地壩上打開,裏麵是捆綁紮實的幾副碗、碟。
向霞心裏哦了聲,原來馬背上駝的是這些,昨晚馬馱著碗碟,還馱著她,要是再加一個傅峯坐上去,馬肯定吃不消。
他能憐惜馬,幫助一個生人,應該心腸是好的。
王香一副副碗碟看過去,嘴角露著喜歡:“你這怎麼賣?”
“大娘要是喜歡,你看著開價。我這可都是景德鎮出的,最好的碗和盤子。”
“那怎麼行,是你賣東西,我怎麼好說價。”
“那你們這平時在供銷社買,是多少錢一副,我可以給你少一點。”
“.......”
兩人這一來二去的,最終談好了價格,王香挑好了兩副小碗,猶猶豫豫地:“老弟,你下回哪時候還來嗎?”
“大娘還需要什麼?”
“我還想要兩副大碗,兩副盤子,這不現在手頭緊......”
“那沒事,要是您手頭緊,我這裏也可以賒欠的,以後我來這裏的時間多。”
“那太好了,我再挑兩副,等我這季蠶繭賣了就把錢結了。”
“好的好的。大娘要得多,我再給你折扣一下。”
“.......”
最後,王香以特別低的價格,拿了四副碗碟,傅峯說他手頭還有更好的貨,下來帶來。
買賣談得好,王香高興,熱情地:“老弟,你怕是還沒找到地方吃中午飯吧?”
“我身上帶了路糧的。”傅峯客套地。
“路糧那麼幹,你趕路,光吃那個怎麼行,我給你燒碗開水,你喝了再走。”
王香不由分說,熱情相邀,又喊向霞,“去把火燒起。”
向霞有些不情願,這人要是留下來,跟王香聊上幾句,不會把她給兜出來吧?
可老娘發話了,她也不敢吭聲,隻好去豬圈後頭抱了一捆幹透的桑條,進灶屋,開始生火。
王香招呼著傅峯進屋坐了,然後進了裏屋。
向霞坐在灶前燒著火,斜了傅峯一眼,想警告他,又沒底氣。
傅峯像坐在自己家一樣隨便,翹起二郎腿,掏了支過濾嘴來抽,對向霞的一眼接一眼渾若未覺。
向霞磨著牙,一邊往灶孔添柴,一邊想,早該抱些玉米杆杆、枯草來燒,那個煙多,像熏老鼠一樣熏跑他!
這裏的待客之道,別說夥食不一樣,連燒的柴都有分別的,桑條,也就是桑樹的幹枝條,是頂好的柴禾,通常來客人了才用它煮飯,因為它煙特少。
王香端著一個升子出來,升子裏有一些泡米,幾個雞蛋。
升子是一種木製方形容器,用來量糧食,裝滿,剛好是一升的量。
泡米是糯米加工出來的,很香脆。
水已經燒開了,王香敲了五個蛋到鍋裏,再抓了兩大把泡米丟進開水裏。
一會功夫,她拿出一個大碗,舀了三個荷包蛋,一些開水和泡米,滿滿一碗,放上白糖,端到桌上去。
“謝謝大娘,這怎麼好意思。”傅峯受寵若驚地趕緊伸手接碗。
王香招呼他趕緊吃,自己又折回去,從鍋裏舀了兩小碗開水,一碗一個荷包蛋,一碗留給向霞,一碗端著去外頭找向南澤。
“喂,你一個人吃了整整三大個荷包蛋,那個地果,可以清了吧?”向霞看著自己碗裏就一個最小的荷包蛋,不爽地說。
農村的蛋,很少有人舍得自己吃的,要賣了買鹽巴和針頭線腦這類小東西,隻有客人來,才能跟著吃上一顆。
還從沒看到老母親哪次給誰一下子煮三顆雞蛋,客人基本都是兩顆,這是多高規格的待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