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冷不丁被銀白拂塵一止，灰塵揚起，楚瑤被嗆得咳嗽了幾聲，就看到院裏荒唐的一幕。

中央擺放著豎長的案桌，擺放著人頭大小的香爐，三根香上正飄著煙，桌子兩邊放著招魂蟠，上麵的補丁肉眼可見，隨風飄搖，桌前一帶著攤販上隨處可見的可怖儺麵的道人在跳這不知名的舞蹈，用拂塵指著剛進門的楚瑤。

“嗬......”楚瑤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就是他們想出來的法子？叫個跳大神的來驅她這個來曆不明的鬼魂？她不過出去一趟，家裏人真是給了她個大驚喜！

“我感受到了！”偏偏這個江湖騙子演的賣力，跳著舞的身體忽然一抖，來到了楚瑤麵前，“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靈魂是黑色的，你是不屬於這個世間之物，異界妖孽！還不速速離去，否則老道手中的符紙可要不認人了！”

在那不明的破舊符紙即將貼到楚瑤的腦門時，江景塵一把抓住那老道的手，逐漸握緊，聲音森冷，“這是怎麼回事？”

“啊啊啊！老道的手、手！”

聽到院子裏的慘叫聲，陳玉蘭從屋子裏跑出來，吃驚地道：“三弟啊，你怎麼回來了！？”

“娘！景山！三弟回來了，你們快出來啊！”

馬氏在江景山的攙扶下走出來，他傷了一隻胳膊，走路姿勢都虛了很多，時不時地咳嗽一聲，看起來十分可憐。

馬氏這邊絮絮叨叨地讓他不要勉強，這幅母慈子孝的畫麵，真是讓催人淚下，感天動地，看得讓人想笑。

“老三啊，怎麼突然回來了，是鎮子上出什麼事了？”馬氏慢悠悠地走過來，“今天是發俸祿的日子嗎？你二哥剛傷了胳膊，正是要錢的時候......”

“娘，這是怎麼回事？”

江景塵指著烏煙瘴氣的院子和那個裝神弄鬼的老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就是這麼對待楚瑤的？叫個江湖騙子誣陷她是孤魂野鬼，你是想把她逼得在這個村子裏活不下去嗎？”

越是封閉的地方就越是對鬼神之事極度忌諱，鄰裏鄉親之間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人嚼上好幾天舌根，公然做這種法事，會對楚瑤的名聲有什麼影響，這些人是根本沒有考慮過嗎？

“三弟啊！你也別怪娘，自從三弟妹落水之後這個家就沒安生過，現在連你二哥都受了傷，”陳玉蘭跳出來解釋，她輕歎一聲，好像這是什麼無可奈何的事情。

“而且我們也聽這位大師也說過了，楚瑤命裏帶煞，她克死了自己的養父和爹，現在是二哥，再這樣放任下去，怕是連你都會受到影響，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要江家怎麼辦啊！”

馬氏也道：“玉蘭說得對，你可是我們家的主心骨，你要是有什麼事，你叫老婆子該怎麼活哦！”

江景塵越聽越覺得寒心，說不出的諷刺感在心底蔓延。

若江家人真的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那楚瑤是無論如何是不會受到這種待遇的，他們所做的，不就是把礙眼的、不順他們心的人從江家徹底驅逐嗎？

他真的十分不解，到底這些人為什麼對楚瑤有這麼大的惡意？以至於想要毀了她？

“哈......”楚瑤大歎一聲，“娘跟二嫂可真是一時半會兒都歇停不了。”

她踱步來到案桌前，上麵供奉的瓜果像是在森林裏隨手撿來的，她不禁嗤笑一聲，“用這種東西供奉，神怕是都不屑看上一眼。”

“哐當！”

楚瑤一腳將案桌踢翻。

香爐和果盤丁零當啷地在地上滾了幾圈，香灰灑了一地眾人傻眼。

“你！你！你這是大不敬！”

道士氣得跳腳，用拂塵指著楚瑤，“做這種事你可是會遭天譴、遭報應的！”

“遭報應的事兒在場的某些人做得可不少了。”楚瑤拍了拍手上的餘灰，“怎麼也沒見老天收了他們呢？都說禍害遺千年，按這種說法，惡毒的人怕是連老天都不敢收呢，您這個倒是又算什麼？想替天行道？有沒有那個本事自己難道還不清楚？”

“豈有此理！老道還沒見過如此囂張的妖孽！”那道士氣得吹胡子瞪眼，直接對馬氏說道：“江家老太，此子叛逆僭越，辱神在先，不敬老道在後，如此以往報應到來之時，怕是連同江家都難以幸免於難，不如將此妖孽交予老道，老道自會想辦法將她降服！”

一聽到要遭報應，馬氏臉色大變，“就按大師說的辦，可不能讓這掃把星將整個江家都牽連了去！快玉蘭，去柴房拿繩子將這死丫頭捆起來交給大師！”

楚瑤將那老道眼底的邪獰之色看在眼底，諷笑更甚，眼底泛著冷光，瞥見身後牆邊立著的砍柴用的大刀。

若是江家真的容不下她，她也沒必要在這裏繼續待下去！

“我看誰敢動！”

江景塵森冷的聲音傳遍整個院落，深深壓抑的怒火在此時爆發，“你們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楚瑤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她是不是妖邪我自然最清楚，這半年她對江家盡心盡力，做飯洗衣，二嫂不願做的事情也都由她來幹！可你們呢，又是怎麼對她的？”

“楚叔叔是我們江家的恩人，他也是救了娘，而您呢？就是這麼對待她唯一的女兒的？您的良心呢！”

楚瑤悄然捏緊拳頭。

江景塵頭疼，聲音也更家陰冷，“罷了，你們若是容不下她，那我就帶她走，不用整天你們鬧得江家烏煙瘴氣！不得安生！”

馬氏傻眼，“你！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

“分家。”江景塵道：“我帶楚瑤走，這樣不會牽連到你們。”

“昏頭啊！這個妖孽迷惑了你，她會帶走周圍的生命，江家老三，你可要考慮清......”老道痛心疾首，還想要繼續勸解江景塵，可對上泛著他殺意的視線，要說的話都噎在了喉嚨間。

“念及您的年紀，在我的耐性耗盡之前，您最好自己離開。”

老道顫著嘴唇，“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江家老太，這活我是接不了了，你去找別的人吧！”

他拔腿走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