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楊永年當上車間主任,李愛霞在家屬堆裏就覺得高人一等,尾巴都快翹上天。
這兩年楊誌偉也安排進廠學徒,她的戶口也轉到廠裏也成了吃商品糧的,在鄉下算是把逼都裝圓了,整個村的人都差不多叫她得罪了。
其實就算李愛霞不鬧楊誌偉父子倆的工作估計也幹到頭了,但楊誌偉爺倆的工作是李愛霞的軟肋,殺人誅心陸向晚也樂得一用。
果然,一聽這話李愛霞身子一癱瞬間脫了力。
她跟楊永年一共生了四個孩子,前些年全家六口人就靠楊永年一個人的工資,她跟孩子都是農村戶口隻能帶著孩子在廠區下設的農場生活,不僅要供著四個孩子上學,還得給家裏的老人寄錢,恨不能把一分錢掰成幾半花。
這剛把楊誌偉給熬大進了廠裏當學徒,戶口也轉過來日子有了盼頭,爺倆竟出了這種醜事,萬一真沒了工作,李愛霞光是想想都驚出一身冷汗,要是楊誌偉爺倆的工作沒了,可讓她們一家子怎麼活!
剛剛她是氣暈了頭,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她在這裏鬧這麼一出,要是廠領導知道了那不更往楊誌偉爺倆身上抹黑。
陸向晚這小浪蹄子剛剛好像叫人去給保衛科打電話了,李愛霞想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抬手抹了把眼淚鼻涕撥腿就跑。
眼看送孩子的時間就要到了,陸向晚沒空搭理李愛霞,趕緊把被撞倒的小桌子小椅子擺好。
剛把桌椅擺正放整齊,孩子們就陸續進了屋。
沒一會牛姐也端著早飯桶回來了,陸向晚趕緊上前給她搭了把手。
“哎?楊永年他媳婦呢?”牛姐放下飯桶,一雙眼在屋裏掃了一圈。
“走了。”陸向晚默默給孩子們盛飯。
“怎麼讓她走了?保衛科的人都往這來了。”牛姐打量著陸向晚。
要是跟楊誌偉沒點啥事,能這麼輕易叫李愛霞走?李愛霞也不是傻的,沒啥原由會上這來鬧!
“不讓她走,萬一傷著孩子,誰負責?”陸向晚挑著眼皮看了牛姐一眼。
這話倒也在理,班裏大多都是雙職工家的孩子,還有幾個是獨生子女,真傷著她跟陸向晚可都負不起這責任。
“那一會保衛科來人咋辦?”牛姐犯了愁。
總廠的人哪那麼閑,到時候見不著李愛霞還不得罵她?
她可不想背這責任,總廠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一會我跟他們說說情況。”陸向晚給孩子們分好飯,在牛姐身邊坐下重重歎了口氣,“唉,我也真是倒黴,一大早就遇到這麼糟心的事,肯定是李愛霞聽到那些閑話了,要不然也不能衝著我潑,要讓我知道是誰嚼我舌根,我非把她舌頭撥下來。”
牛姐心裏激靈一下,默默咽了口口水。
“牛姐。”
陸向晚這一喊,把牛姐的魂差點嚇掉。
“你跟那些家屬熟,知道是誰在背後嚼我舌根嗎?”
牛姐出了一腦門子汗,頭搖得像波浪鼓,“我,我哪能知道。”
“算了。”陸向晚沉了口氣,長睫微垂委屈的不行,“我媽說,女孩長得太好看就是一種錯,不用招誰惹誰,都能惹一身麻煩。”
“小晚,瞧你說的,長得好看咋還能是錯嘛。”牛姐不能承認閑話是自已說的,卻也臊的一臉通紅。
陸向晚揉了下眼睛,眼圈紅紅的像是要哭一樣,“你也瞧見了,是楊誌偉纏著我,我什麼都沒做就那麼多人說我閑話,他媽還來找我鬧,不知道多少人又等著看笑話呢!”
牛姐恨不能挖個地縫鑽進去,細細想來陸向晚除了傲氣點,嬌氣點,懶點,確實沒什麼作風上的問題。
但誰叫她長得漂亮,一到廠裏就成了焦點,是個男人看著她眼珠子都恨不能長她身上。
那些家屬個個都是土裏刨食的鄉下婦女,長得粗壯就不說了,更沒有幾個有姿色的,自家老爺們多看陸向晚幾眼,誇幾句好看,那還不就恨上了。
牛姐也沒少聽自家男人誇陸向晚漂亮,那心裏就跟打翻了醋缸一樣,酸的要命。
“牛姐,那楊誌偉喜歡我是我的錯嗎?我可從來沒招惹過他。”陸向晚眼淚含在眼眶要掉不掉。
牛姐說不出心裏是個啥滋味兒,要說男人喜歡陸向晚哪能是她的錯,老輩子都說男人就跟那貓一樣,哪有不沾腥的貓。
可誰叫陸向晚就是那‘腥’呢?
管不住自家的‘貓’,可不就把氣往這‘腥’上撒嘛!
班上的孩子吃完早飯,十來個孩子圍著陸向晚讓她給擦嘴。
小孩子對人和事物的審美是天然的,也不懂什麼流言蜚語,他們就覺得陸老師長得好看,能讓這麼好看的陸老師給擦嘴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陸向晚擦擦眼睛,扯出一抹笑容挨著個的給娃娃們擦嘴。
保衛科科長張保民和婦主主任秦賢英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張保民五十來歲,頭頂的頭發掉的像個地中海,接到電話說有婦女在幼兒園打架就把婦聯的秦賢英叫上一塊來了。
他一個大老爺們處理女人打架的事,總是不如秦賢英方便。
秦賢英是個五十來歲精瘦幹練的老太太,在總廠婦聯任婦女主任,處理家屬矛盾特別有一手。
廠裏的家屬大都是沒多少文化的農村婦女,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掐起來是常有的事,秦賢英主要就管這個。
兩人站在門口目光都是落在陸向晚身上,表情卻是截然不同。
張保民眼中帶著笑意,秦賢英則是來回打量了陸向晚好幾遍,最後盯著她一頭卷發皺起眉頭,“幼兒園怎麼讓這種人來看孩子?”
燙這種卷發這不是追趕資本主義的風潮嘛,這樣的女人一看作風就有問題!
“咋了?我看這姑娘不錯啊,對孩子多有耐心。”張保民一臉茫然。
秦賢英撇撇嘴,“瞧她那頭發!”一副資本主義作派。
陸向晚給孩子們擦完嘴,一轉頭便看到站在門口的秦賢英,心裏頓時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上一世她跟顧建勳的事在廠裏傳的沸沸揚揚,就是秦賢英代表婦聯上門慰問的,要是沒記錯的話,當時她這個受害者可是半句安慰的話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