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的時候院子裏傳來寧兒嬌媚的笑聲,是孟蘇在陪著她玩鬧。
院子裏有一架秋千,是五年前剛結婚時,他親手為我做的。
如今寧兒坐在上麵,孟蘇寵溺地在後麵推她,飄逸的裙擺蕩來蕩去。
今晚別去姐姐房間了,陪陪寧兒可好?
寧兒撒嬌的聲音傳過來,聽說表哥從前承諾為姐姐守身如玉呢,如今寧兒懷孕,表哥可否也為寧兒守身如玉?
孟蘇溫柔地答應了她,不知又說了些什麼,寧兒被逗得咯咯直笑。
夏日的晚間難得清涼,我穿著一身薄紗裙子,一個人坐在梳妝台前。
看著鏡子裏的女人,爾後細細的描摹了一番自己的眉眼,苦笑了一聲。
不過五年光景,曾經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已經變成了飽經風霜的婦人模樣。
這些年一個人操持著將軍府,不可謂不辛苦。
而且,我的婆母寧老太太,豈是那般好相與的?
府裏的吃穿用度,哪一項不需要精打細算?
可到頭來......
院子裏漸漸安靜下來,我慘笑一聲,取下手腕上的鐲子,然後將它一把摔碎。
自鐲子裏掉出一小包紙,我小心翼翼的打開紙,隻見紙裏麵放了些紅色的粉末。
嬌豔至極,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我將這包紙放在梳妝台前,哼著歌,開始為自己梳妝。
這些粉末是一味毒藥。
我不知道這個毒藥的名字,隻知道這些毒藥隻要使出一點,便能讓一個人腸穿肚爛而死。
最重要的是,此毒藥無藥可解,一旦沾染,便再無活命的可能。
被下毒的人,短短幾息即可喪命。
它是我出嫁那日,嬤嬤給的,她鄭重地將鐲子戴在我的手腕上,細心交代我,萬萬不能隨意打開它。
說是若哪天孟蘇納妾,做出寵妾滅妻的事來,便可用這包粉末取那女子性命。
我那時隻當她太過多慮了。
嬤嬤卻嚴肅地告訴我,這是內宅女人必須學會的生存法子。
如果你不去殺她,那麼早晚有一日,要麼受盡折磨的死去,要麼死在別人手上。
對麵寧兒的房間中,紅燭搖曳,我看了半晌,起身合上門,在鏡子前枯坐了一整夜。
我勾起唇角,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心狠。
孟蘇向來以為我是個柔弱的女人。
很可惜,他猜錯了。
我這個人,從不惜命,若是有人背叛了我,就是拚盡全力,也要狠狠地報複回去。
父母在世時我還會有軟肋,不敢下手,可如今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換好最喜歡的那件衣裳,將每一縷頭發都仔細地梳好。
然後開始抹粉,畫上極細的眉毛。
平日裏不加粉飾的蒼白的臉,如今略施粉黛,便美豔得不可方物。
不知不覺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我起身攏了攏衣衫,抹好唇脂,不緊不慢地算著時間。
沒過多久,孟蘇推門而入。
他拉著我,急不可耐地吻上來。
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內。
孟蘇從來不會委屈了他自己,即便寧兒是寵妾,那也並不意味著孟蘇有多麼深愛她。
孟蘇最愛的,一直隻有他自己。
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子守身如玉?
可惜寧兒沒看明白,當年的我也沒看明白。
寧兒懷孕兩個月,必然不能行事,孟蘇被撩撥了整晚,如今寧兒還未睡醒,他便過來了。
隻是可笑我一個正室,竟成了那個同他幽會之人。
他迷戀地啃咬我的唇瓣,眼神裏沾染了濃烈的情欲。
而我隻是冷漠地看著他。
如果是曾經的我,定然要被他的眼神弄得心口亂跳,可如今的我,見他如此這般,卻隻覺得無比惡心。
一吻畢,他放開我,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說:“我昨日同你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
“好。”
我敷衍地回他。
他很滿意我的反應,語調和緩了些,摸了摸我的頭發。
“今日塗的什麼口脂,怎麼這麼甜?”
剛塗上去的毒藥,當然甜了。
我不說話,隻是盯著他,興奮地勾起唇角。
孟蘇在我的直視下,表情越來越不安。
但他也不願失了方寸,隻是疑惑地皺起眉,不悅地問:“怎麼不說話?”
見他如此,我終於忍不住,暢快地笑了起來。
也許是壓抑的太久,我的聲音有些癲狂。
“這個呀,是可以讓人腸穿肚爛而死的毒藥呢,甜嗎?”
我撫上他的腹部,然後突然用力,狠狠砸了一下。
“這是我為自己的夫君,親手準備的。”
算算時間,也該起效果了。
“你......”
孟蘇嘴角溢出鮮血,看著我的眼神裏帶著不可置信與怨恨。
不愧是征戰沙場的人,孟蘇此時還有幾分力氣。
他搖搖晃晃地穩住身形,然後抖著手,自懷裏抽出一把匕首,拚盡全力般朝著我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