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秦昭眉目依舊,卻已不似我記憶中那般。
他的身上多了上位者的壓迫感,這種感覺摻雜著他與生俱來的冰冷,更叫人生畏。
“楚家逆亂,滿門男丁秋後問斬,女眷發配邊關為奴,你家那些女眷就沒有一個活著熬到邊關的,你倒是厲害,竟藏身苟活在這教坊司中。”
既然已被認出,我也沒什麼可繼續裝下去的了。
我將琵琶掛到了一旁,淡淡開口:“苟活是真,但卻不是藏......是我父兄主動上交了證據,換取了新帝的一個承諾,留下了我這條命......可說到底還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加之新帝也不希望朝中有人知道楚家還有後人活著,所以讓我化名慕娘......”
不等我解釋完,秦昭就打斷了我的話:“你當初是因為知道你家東窗事發,才趕我走的?”
當然不是!
我轉身,重新對上他的眼:“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是......是沒意思!”秦昭冷笑,像是要故意刺激我一般,“你剛才應該也聽到了,丞相家的千金對我青眼有加,我也著人打聽過了,那位小姐是個知書達理的,至少不是豢養男寵之流,我尋思著與其結親也未嘗不可。”
我沒太大的反應,丞相家的那位小姐我也是有幸見過的。
去年花朝節,京中幾位大家的閨秀相約城郊踏青,那時教坊司也剛好被邀去城郊碧月湖畫舫演奏。
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與秦昭很是相配。
“如此,便先恭喜秦大人了。”
我的態度顯然不是秦昭想看到的,他盯了我一會兒,突然笑了:“楚慕,你就隻想對我說這個?好得很!”
說完,秦昭拂袖而去,將雅間那兩扇雕花木門摔得震天響。
我陡然鬆下氣,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覺得我與秦昭前緣未盡,施了法。
隔天,教坊司就被請去為丞相壽宴祝演。
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可管事下了死命令,不得缺席,我隻能硬著頭皮跟著其他人來到了相府。
相府管家領著我們穿過亭廊,路過花園時,我看見了笑盈盈站在秦昭身側,同他說這話的那位相府千金。
我的心沒來由抽痛了一下,秦昭似有所感,朝我這邊望來,我立刻慌亂地避開了視線。
且不說如今的我與他身份倒轉,已是雲泥之別。
就算我還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他對我的真心也該是不屑一顧的吧。
我在心底提醒著自己,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登台獻藝前,秦昭找到了我,趁著我沒反應過來,一路將我拽到了無人的角落。
“大人請自重。”我壓著混亂的心跳,往後退了一步,疏離肉眼可見。
“如果我說不呢?”秦昭逼近一步,一字一句,“當初你纏著我的時候,可不見你說自重。”
我攥緊了衣袖,昨日劃破的手指還在隱隱作痛。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秦昭,已經有人替我脫籍了,很快我就要離開京城,嫁做人婦了。”
我不知道秦昭聽了這話是什麼心情,我隻知道這句話成功讓他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他沉默許久,幾乎是咬著牙齒向我確認:“你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