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你也該來了,快進來坐。”淑娘說完,輕輕咳了幾聲,“好些了,今日清爽多了。”
淑娘麵上還有些倦容,年齡稍長的她病容下更顯得蒼老,她招呼海玫坐下又倒了一盞茶遞給她,“是你喜歡的紅棗茶。”
“你呀,病著還總記得我喜歡的。你呀,最是周到的人,總能記得所有人的喜好。”海玫說完雙手捧著抿了一口,麵露滿意點點頭,“嗯,好喝。”
淑娘笑了笑,忍不住咳了起來,“咳咳,我哪裏就有你說的這般好。”
淑娘拿起繡籃裏的一團布麵色凝重,海玫看到她麵色遲疑轉念笑說,“今日我們還讀《 燕子箋 》如何?瞧瞧那霍都梁能不能與心上人終成眷屬。”
“你呀... …”淑娘瞧她逗自己,不由笑出聲。
“那姐姐要給我繡張新扇麵,那日我可瞧見了個紫荊花的,待到冬日裏好配衣衫,如何?”海玫撒嬌說,
“好,原就是打了底要送你的。隻是… …”淑娘欲言又止,將繡布放在籃中又說,“好妹妹,你我今生就是這般了,若餘生與你相伴也是好的。可是… …”
“姐姐是要與我說那新夫人?”海玫很聰明,見她麵色就猜到一二。
“你知道的,我一直幫著管家中小丫頭們的分派,都是些下等丫頭們,本就是些繁累不討好的活計。老太太心疼我罷了,如今那位有了身子,聽說是要讓夫人幫襯著管家… …”淑娘說著快要急哭了,說到夫人時可以壓低了聲音,幾乎聽不到發音,說完又是輕咳幾聲。
海玫端起茶盞已經放在唇邊,聽言歎了口氣又放下了茶盞,“ 堂堂正室夫人,要幫一個妾去管家… …”
“快噤聲,沒得生事端。”淑娘著急製止 。她原是個膽小的,這種小丫頭們的分派管教最是勞人,即便有些許委屈也因著不涉錢財貪圖個名聲罷了。她漸漸平複了氣息,拿起繡布又索性放下言,“因著我不識的幾個字,也隻能做這些活,她到底是正頭夫人,論理我們是該去日日請安的,已經入門七八日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記恨我們?”
“大爺對嬌姨娘有情意,就是有了孩子也是日日都陪著的。如今爺又有了新夫人,雖說新夫人每日都不出門,但到底是正室,我,我們還是且先看看罷。”海玫淡淡的說著,這內院的事情繁雜,稍有不慎就會惹得正妻與寵妾一道厭棄了,“我是不得寵的,不像姐姐還有老太太還是看重的… …我卻… …”
“你別這樣,大爺自小心地最是良善,從來是善待我們這些人的,新夫人受了茶我們便是姨娘了,就是沒有多少情分,大爺也不虧待我們的… …”淑娘拉了拉她的手又說,“現下你我陪伴著過日,也是好的。”
海玫點點頭,心中卻十分明白,自己顏色不如新夫人與嬌如意,論起輕重自己在老太太的分量也不如淑娘。自己無非是朱阡買來當個物件送來的,唐哲對自己也淡淡的。每每想起,隻覺得這未來的日子毫無指望。
二人又聊了會,便伴著一道去與老太太請安。在陵宗齋的牌匾下看到張泌,她今日穿著米黃撒花披肩,下身是如意雲紋衫,雲髻上隻攢了幾隻薑黃的珠花呼應衣裙,仔細端詳下不像一個宅院的新夫人,倒像個主事的女主人。在威嚴的陵宗齋階上像是融合了般,她雖隻身立於階上,海玫望去卻心中始終墜墜的,此前聽聞她是莊上養著的,這樣貌身段哪裏像莊上的野丫頭,周身似是帶著靈氣,讓人看了竟然莫名有些緊張。
二人有些不安麵麵相覷,不由會心頷首走近她。
“給夫人請安。”二人慢慢行了禮,恭敬又客氣。二人一般高低,說辭與行禮高低都一模一樣。
張泌客氣微笑說,“二位別多禮,即見著就一道進去把。”
三人順勢一道進了門,卻見唐哲與嬌如意已經在裏麵。正與唐母說話,一番客氣的行禮回禮後,張泌問道,“聽聞嬌姨娘已經四五月的身子了?”
“回夫人,快五個月了。”嬌如意見張泌主動聞及孩子,趕忙說起,語氣滿是得意傲氣。
“我家中姊妹們多,瞧著你這肚子是略大了些,想來定是個康健的孩子。”
唐哲看了看張泌又說,“她近日是吃的比較多,一個人吃二個人補。哈哈哈”
張泌看著唐哲那副模樣,委實像個傻子,著實很難想想這樣的人怎麼去管那些店鋪。淑娘與海玫卻是一直不語,唐母幽幽的說,“你是男人家不懂,孩兒也不好太大,生的時候費勁。還是小心照看著好。”
嬌如意水蔥的手放在腹部來回撫摸回說,“夫人說的是,妾定當注意,好好的生下這孩子。”
眾人不語。海玫推搡了下淑娘說,“姐姐不是來送東西麼,怎麼說笑一會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