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幾個男人聽到這些也心中酸楚,當年楚家老三在京中被太子長史當街縱馬踏死,楚老爺連上幾道折子,此事最後不了了之。
當時的楚老爺子是河間巡撫,無召不得擅離。三子入京是會試過了準備殿選的,結果慘死京中。人沒的憋屈慘烈,三兒媳婦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再也沒有回來。
次年河間王以清君側之名糾集人馬首先發難,他們全家都投在河間王帳下。誰知河間王半道腰折,他的幾個兒子也跟著死亂軍。
河間王是前朝高祖一脈,可到了廢帝時期血脈早已遠的不能不再遠,空有名頭,實則封地全無。隻他為人八麵玲瓏,交友廣闊,早有謀反之心,十幾年計劃終於集結人馬得以實踐。
後來這支力量被河間王的便宜外甥所領,也就是今上。
此人粗通文墨,原本是個不受待見的外室子,河間王的長姐是他的嫡母,早年沒少吃過她的委屈。
他為人通透靈慧,又機敏好學。親娘死後被接入本家,小時被嫡母嫡兄打的多了,無師自通練得一身閃避的好功夫。
入得軍中後他有個河間王便宜外甥的身份,跟著人學文練武全都在行軍途中完成,是個難得的天降絕豔之才。
單看此人能以這樣尷尬的身份在河間王賬下混的風聲水起,後又年紀輕輕從如此複雜的局勢中取得這支勢力的領導權,其人心計可見一斑。
當時峰煙已起,幾路人馬都興起反旗,河間被人抄了老窩,楚家因此被破。
河間王的親眷早已轉移,沒有後顧之憂,可楚家不是。
楚家三房的人已經遠離河間,二房夫人已故,家中隻有大房媳婦鏡娘和三個孩子還留在家中。
楚家家風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家中至親唯有幾個。
當時得到消息的楚氏父子幾人,還以為家人就此已死。傷心了幾月,被河間來投軍的人告知,破府時沒有抓到人,當時人去府空。
當時他們投入河間王帳下天下皆知,她們母子不敢隨意投親,隻隱瞞身份四處躲逃。
孤兒寡母無依無靠,文弱女子不知是如何才活到今日。
這些年幾經戰亂,沒有精力找她們,天下大定,終於把她們人找了回來,兩邊都有損傷,亂世裏保下命來已是不易。
平國公看兩個兒子頗為傷懷,沒有辦法,隻得親自打圓場。
“陛下為人寬厚,我們與他君臣數年甚為相得,他不會為難諾兒的。”
這已經是他們能給她做的保障了,忠心為君,君臣相得。他家女兒入宮,保她不受苛待。
可惜皇帝在和他們透風之前已向皇後妥協,不然就算豁出老臉,也得攔一攔這門親。
楚雲諾大伯母鏡娘聽得此事已無轉圜,隻低頭喝茶,不再多言。
幾個男人看此情形也不好多言,畢竟至親多年未見,他們此時提出此事,確實是有不妥。
然而這件事隻能快不能慢,要入宮準備的事情有很多,等年後再說,想要教孩子些東西也難了。
他們自然知道入宮之事必有蹊蹺之處,可陛下已然開口,斷然拒絕不是為臣之道。
向來世家女少有入宮門的,或者是直接議定皇後方為尊重。
楚家前朝末帝時期已有敗相,無人在京中為宮。雖為一方大員,也遠離京畿重地,不再是一等世家之列。
如今重返故地,又官拜一品國公,開國重臣,身份有所不同。
勳貴與世家有分野,世家與清流又有分野。界線大家並不提起,且當不明確,互為姻親是常有的事。
要不是皇帝開口,楚家平國公府嫡長女,嫁入哪家的價值都要比入宮大的多。
事已至此,無法避免,隻好另僻蹊徑,生出些別的念頭罷了。
此事奇巧之處在於已經洗泥上岸裝文雅的皇帝,他非要點個世家勳貴人家裏流浪長大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