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是哎,怎麼會少十塊錢呢?”
紀藝歪著腦袋皺著眉頭,掰著手指頭仔細的驗算。
“蛋糕三百,一人一百,返五十,一人十塊,錦旗二十,實際花九十,三個就是二百七,加上錦旗二十,二百九,二百九......”
紀藝掰著手指頭,嘴裏嘀嘀咕咕的陳念生也聽不清楚。
但這丫頭算著算著嘴巴突然撇了下去,好看的眉眼也逐漸聳拉了下來。
越看越帶著一副委屈樣,好像有人欺負了她似的。
“二百九,二百九,咋算都是二百九呀,那十塊錢跑哪去了?十塊,十塊......”
“嘿,算出來了沒?”
陳念生看著嘴裏嘟嘟囔囔的紀藝,怎麼算著算著要哭起來似的。
我啥也沒幹啊。
見紀藝不理他,還在掰著手指頭驗算那道題,陳念生有些想笑。
這道題完全就是一個思想偏差題,根本沒有對錯,換個思路就能解釋的通。
陳念生見紀藝糾結的要死,便不再逗她,準備告訴她答案,但剛想開口,前方就傳來了導員高老師的聲音。
“喂喂喂,後麵那倆人幹嘛呢?從一開始我講話你們兩個就一直嘀嘀咕咕不停,怎麼?剛開學就談上戀愛了?”
高秀蘭指了指坐在最後麵陳念生和紀藝兩個人,他們坐在最後排的角落,前麵還隔著幾排沒有人的座位,十分的顯眼。
偌大的教室,幾百個人,聽到高秀蘭的話紛紛扭頭望向最後一排。
感受到幾百雙眼睛的注視,紀藝已經快把頭埋到桌子底下了,羞愧的要死。
早知道就不跑來最後一排了。
而陳念生呢,則是大大方方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環抱著。
即使幾百雙眼睛望著自己,但陳念生絲毫沒有膽怯,沒有害羞。
嘴角淡淡一笑,靜靜的望向講台上的高秀蘭。
搞笑,論厚臉皮,陳念生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咋了老師,難不成大學也管別人淡戀愛?”
眾所周知,在大學裏麵戀愛是自由的,老師基本上都不會管,甚至還勸導你大學應該好好談個戀愛。
即便校規上寫著不允許在校內談戀愛,但也不可能有門衛大爺穿著學生校服在操場上逮人。
陳念生的聲音很大,教室又十分安靜,所以他這句話所有人都聽的十分清楚,包括最前麵的高秀蘭。
陳念生這句話說出來之後,高秀蘭愣了一下。
因為她實在沒想到會有學生做出這麼個行為。
按照常理來說,她這句話一出來後麵那倆人就會羞愧的低著頭不再講話了。
沒想到那個小子那麼厚臉皮,敢公然頂撞自己,還是當著幾百人的麵。
別說高秀蘭了,就是其他人也看傻了,心想這小子真牛掰,就不怕回來導員給你穿小鞋?
“那你也不能當著我們大家的麵談,尤其是在教室裏!”
高秀蘭的臉色有些陰沉,不過也不好說什麼,拍了拍桌子讓大家回頭。
“好了好了,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裏,大家快回去早點休息,後天正式開始軍訓。”
說完,高秀蘭帶上材料已然出了門,而教室內頓時也哄鬧一片,大家相繼離去。
會議結束,剛才的小插曲自然也沒多少人在意,一個個忙著回宿舍。
“行了,人都快走光了。”
陳念生戳了戳紀藝的小腦袋瓜,這丫頭已經把頭埋到桌子裏麵了。
聽到陳念生的話,紀藝略微抬頭,眼睛和桌子邊齊平,偷偷往前瞄了一眼,發現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才把腦袋抬起來。
“噗呲~”
看到紀藝羞紅到耳朵根的俏臉,陳念生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丫頭實在是太可愛了。
“你還笑,都怪你!”
紀藝摸了摸自己滾燙緋紅的臉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丫頭平時抬頭見個人都不敢,剛才那幾百雙眼睛注視著她,可真是把她嚇到了。
當時紀藝的第一想法就是鑽到桌子下麵去,但是腿被嚇軟了,一直抖,動都動不了,隻好把頭低下去。
“害,有啥好害怕的。”
陳念生嘴角憋笑,剛才這丫頭低頭那會,腿一直打哆嗦,像個鵪鶉似的,可把陳念生樂壞了。
“行了,會議結束了,快回宿舍休息吧。”
陳念生伸了個懶腰,這種會議什麼的最無聊了。
“哎哎哎,你......”
見陳念生要走紀藝連忙喊住他,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了?舍不得讓我走?”
陳念生回頭注視著紀藝,此時偌大個教室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紀藝褪去了一開始見麵時的羞澀,兩人相互對視,仿佛寂靜的蕭條長夜遇上了滿是生機勃勃初升的灼日。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鴉雀無聲的教室裏也隻有牆壁上的鐘擺跳動著指針。
“不......不是,我是想問......”
“想問什麼?”
“到底為什麼會少十塊錢呢?”
聽到這個問題陳念生啞然失笑。
“那你承認你是傻beibei嗎?”
“你......你才傻beibei。”
紀藝輕咬著牙,還是死不承認。
恍惚間,陳念生看的失神。
她駐足在那,宛如一朵不染世俗塵埃的白色桔梗,又如傲立在寒冬臘月不肯低頭的雪梅。
“行了,下次見麵告訴你。”
說完,也不顧紀藝再說什麼,直接轉身離去。
而紀藝看著麵前離去的男人,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她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牆上指針不斷跳動的鐘擺。
時間仿佛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她昂著頭,沒了之前見人時躲躲閃閃的目光。
她望向門口,陳念生的身影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早些年。
很小的時候,連個小西瓜都抱不動。
可,芝麻大的孩子也有煩惱啊。
她在煩惱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糖果吃,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漂亮衣服穿,可她什麼都沒有。
後來啊。
後來她懂了。
從那以後她總是低著腦袋,不想抬頭見人,不想和陌生人搭話,不想理會外界所有的聲音。
久而久之,這不想啊,就變成了不敢。
她沒有什麼朋友,和其他人也沒有什麼交集。
小學時,半大孩子,比個矮桌子高不了多少。
她坐在小板凳上,趴在矮桌子前,望著東窗邊長到屋內的粉嫩桃花安靜的發呆。
似乎沒什麼煩惱。
初中時,離家遠了些。
閑來無事時,她在窗邊係了個紫色風鈴。
風一來呀,它就響。
仿佛帶來了思念,帶走了憂愁。
再後來呀......
駐足在空曠無人教室內的紀藝,她的思念放遠,仿佛隨著月光飄啊飄,飄啊飄,飄到了一個印著藍色花瓣的彈珠裏麵。
小丫頭一時手滑,彈珠滾落。
剛巧落到了一個小男孩腳邊。
他彎腰撿起,遞給麵前的小丫頭。
背後半落於海平麵上的那一片暈紅,灑落在肩頭。
那充滿荒蕪寂寥的內心,仿佛長出了一棵嫩芽。
迎著光。
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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