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程青檸起身，讓老太太坐上她的位置上，“讓孩子們守靈七天，頌靈超度，風光大葬。”

這是她能給蕭北風死後，最大的體麵。

她長舒一口氣，“立個衣冠塚。”

蕭老太太說不出錯，和這個媳婦也沒話可說，交代了明日蕭家大伯一家明日過來，就起身離開了。

她怨這個兒媳，可兒子沒了，孫子，重孫總要靠著這個兒媳活下去。

蕭老太太的淚霎時留下來，兒子，她可憐的小兒子......

因著蕭大伯送來了元寶和白衣，程青檸帶著兒子、兒媳沒做多久就做夠了。

她撐著疲憊的身子走出正屋，看到老二夫婦還在跪著。

程青檸也沒理會，徑直往自己屋子裏走。

她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蕭正氣關切的聲音，“娘，你身體怎麼樣？天色這麼晚了，兒子扶你回去休息。”

程青檸轉身，就看到蕭正氣已經起身，抬步往自己這裏走過來。

她皮笑肉不笑的問：“老二，讓你起來了嗎？”

蕭正氣趕緊跪回去，賠笑，“娘，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我沒叫你起來。”

“我知錯了，娘。”

程青檸毫不留情的轉身走。

蕭正氣臉上的笑頓時冷下來，沉著臉重新跪回去

董來兒發現丈夫在婆婆麵前都沒臉，想到下午她說的讓他休了自己，眼淚頓時就下來，“當家的，娘連的氣都生，都怪我，要不是我沒注意老三的孩子被舅媽抱走了，娘就不會有那麼大肝火，連累你在這裏受凍。”

她會哭，是那種梨花帶雨，讓人心碎的哭。

蕭正氣顧不上生氣，將妻子攬在懷中，輕哄，“娘在氣頭上，咱們就不去礙眼，你也是受苦了。等我考中舉人，咱們就去鎮上，再也不回來了。別哭了啊。”

董來兒嬌滴滴的靠著，纖手拿著帕子擦淚，撩撥的蹭著男人的胸口，“我就是心疼當家的，雖說外麵不冷，但你從鎮上趕回來多累啊，應該好好休息，吃點好的。”

“想到肉一口都沒給咱們留，娘真是心狠。”

蕭正氣目光逐漸陰沉下來，輕捏著媳婦保養極好的纖手，心中也覺得娘過分了，他可是蕭家最有本事的人，竟然不給他留肉。

老不死的！

程青檸不知道蕭正氣怎麼嘀咕她，回去理了理思緒，沾炕就睡。

一夜無夢。

蕭正氣夫妻兩真的跪了一夜，後半夜實在堅持不住，才沒形象的倒地睡去。

天邊起了肚白，盛招娣和喬詩語從各自的屋子裏走出來，就看到二房倒地睡覺的狼狽樣。

妯娌兩人互看一眼，頓時起了各自的心思。

婆婆能下這麼大狠心對老二，說明真的被這對夫妻氣到了。

不過也是，昨天什麼事都趕在了一起——

於星被偷，公爹犧牲，婆婆暈倒。

蕭正氣也特別讓人生氣，按理，作為婆婆最疼愛的二兒子，應該多少去看看，結果一直在家陪他媳婦，根本對婆婆漠不關心。

婆婆接連受了刺激，變化大是挺正常的。

喬詩語和盛招娣難得有這樣的默契，兩人躡手躡腳地進了廚房，開始做早飯。

蕭正氣是被飯香香醒的，抬手抱了抱懷裏的軟玉媳婦，嘴邊輕勾唇角，剛要開口喊媳婦，就聽到母親那個屋子的開門聲。

男人猛地回神，趕緊推搡著媳婦，“娘來了，來兒，趕緊起。”

董來兒早在兩個妯娌開廚房門的時候就醒了，她不想起，幹脆就裝睡，驟然聽到當家的喊‘娘’，立刻清明了很多，趕緊跪直了。

她的目光還帶了倦意，耷拉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低喃，“娘，都是我的錯，和我家當家的沒關係。”

聲音雖然小，但能讓蕭正氣聽到清楚。

男人心中甜滋滋的，藏好思緒轉頭看向母親，“娘，睡得怎麼樣？”

程青檸見夫妻兩人還跪著，輕嗯了聲，故意問：“跪了一夜？”

蕭正氣含蓄的笑，“應該的，給爹守靈，跪多久都是應該的。”

程青檸露了笑，“不虧是娘的好兒子，是個孝順的。”

她似乎很滿意，“老二，你爹沒了，娘以後就你一個指望，你可得好好孝順娘。”

蕭正氣跪著筆直，對著棺材磕了三個響頭，“爹，您在天之靈，保佑兒子明年中舉，日後順遂，兒子一定好好奉養娘。”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誰聽了都要誇一句‘這孩子真孝順’。

程青檸點頭，“起來吧。”

蕭正氣嘴甜，“謝謝娘。”

他扶著妻子起身，就聽親娘漫不經心的開口：“等把你爹葬了，就把這個女人休回家。”

蕭正氣臉上的笑凝固了，他感覺到懷裏的女人委屈的抽噎，玉白的纖手緊拉著他的袖子，心疼壞了。

他不接這茬，“娘，咱們目前是好好把爹葬了。再說，我下午就要回去上學，怎麼也得等我下次回來再說這話。”

男人想的很美，下次回來，娘的氣就消了，自己好好哄哄娘就夠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懷裏的妻子帶回去，好好安慰一二。

程青檸看著麵前道貌岸然的二兒子，確定問：“你確定下午還要回鎮上去上學？”

蕭正氣嗯了聲，略感落寞的眼神看著母親，苦笑，“先生脾氣不好，不喜歡學生缺課，萬一惹怒先生，今後在求學路上，十足艱難。”

程青檸一愣，眨眼，“原來如此，那娘送你去鎮上，咱們一起去看看先生。”

蕭正氣以為母親又要為了自己給先生送禮，嘴邊帶笑，娘果然還是心疼自己。

下一秒，他就聽她漫不經心的給了句：“實在不行，咱們就去趟縣衙。”

蕭正氣臉微微一沉，覺得母親又要整事，“去縣衙做什麼？”

“你明年不就要考舉人嗎？別考了，咱去縣衙把名字取了，在家務農，不用考舉。順帶告那個不知所謂的先生一個敗壞學子的罪名。”

郢國規定，從考中秀才開始，官府就對學子們進行造冊，算是進入了國家的人才係統。

隻有造冊的才子，才能繼續往上考試的資格。

當今四國紛亂，程青檸所在的郢國，剛改革成功，國家很重視人才，注重孝道。

國家正處貧瘠，文臣武將都缺。

隻要能開堂授業的先生，肯定是有一定的學問和見識的。

‘敗壞學子’罪名成立，按照郢國的律法，誅全族。

蕭正氣臉色煞白，“娘，你這是幹什麼？和先生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