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默女笑

第一章 男默女笑

我坐了8個小時火車從黔東南趕回學校。

5個月前我畢業後參加工作，女朋友還有1年畢業，正在準備考研。

我們在一起三年多，感情很好。

但她的家庭不富裕，她還想考研，所以我畢業後直接去工地搬磚，掙錢養她讀書。

可當我離開校園的這幾個月，我能明顯覺查出來隨著時間推移她對我愈發冷淡。

我每個月掙得錢隻留下一點點，夠我吃泡麵抽煙，其他都給我女朋友。

然而，每次她回我信息都是短短的幾個字，更多的時候隻回複我幾個表情包。

隻有我給她打錢的時候，她會多說幾個字。

我甚至有一種女朋友和我聊天一字千金的感覺。

我懷疑她有了別的男人，所以急匆匆趕回來，並沒提前和她說。

回到熟悉的校園，曾經的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

校園裏的安靜、祥和與社會上的犀利內卷格格不入。

這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大學校園會被稱之為象牙塔。

靜寂的燈光，三三倆倆的小情侶，手裏拿著籃球的、滿身荷爾蒙的男生，打扮的漂漂亮亮錄製短視頻的女生。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一切距離我是那麼的遠。

我蹲在地上默默的抽著煙，等女朋友下晚自習。

十幾分鐘後，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遠處。

可是！

她身邊真的還有一個男生！

而我女朋友卻挽著他的胳膊，兩人親昵的說笑著。

一瞬間，看到這一幕的我有些恍惚。

我感覺我看見了幾個月前的投影，那時候每次女朋友下晚自習的時候我們就會這樣走出教室。

“小楚！”我大聲喊道。

多希望是我認錯了人，而不是小楚背著我給我戴綠帽子。

可惜，這都是我找的理由和借口，事實就像是我看見的那樣，絕對沒有誤會。

女友怔了一下，順著聲音看過來。

她看見我站在路燈旁，她的眼神裏沒有興奮，也沒有出軌被我抓現行的恐懼，有的隻是一絲厭惡。

我們相處三年多，我很了解她，了解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看見女友的表情，我的心如墜冰窟。

再加上她身邊那個高大、帥氣的男生，我終於認清楚了現實——我的確被綠了。

“你怎麼回來了。”女友緊緊摟著男生的胳膊，走到我麵前，嫌棄的說道。

“我......回來看看你，最近你一直不怎麼搭理我，我擔心感情變淡。”我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她理直氣壯的樣子讓我有些恍惚，恍惚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她，而不是被她綠了。

“哥們，你就是小楚的前任吧。”男生笑著問道。

前任？

我心裏很難過。

“我不是前任，幾天前我還給小楚打了一筆生活費，我們沒分手。”我看著那個男生，倔強的強調道。

可是！

這對狗男女對此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們在一起三年！三年！！”我低聲說道。

“哦，我知道。”男生看著我，臉上露出微笑，“三年麼，咱學校土木專業畢業後去黔西南打工，每個月還給小楚打生活費。”

“！！！”

我聽到男生的話後一下子怔住。

他為什麼會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他明明知道我的存在，還和小楚耍朋友？

關鍵是他知道一切，可在我麵前卻摟著我的女朋友，像是在跟我炫耀著什麼。

要不要這麼無恥！！

“張興旺，你夠了。”我女朋友冷冰冰的說道，“現在你看見了？現在你滿意了？”

我被氣的直哆嗦，

這對狗男女！

“我們什麼時候分的手？”我看著女朋友的眼睛問道。

“和你在一起有前途麼？每個月隻給我轉幾千塊錢，還說自己隻留下吃泡麵的錢，再加上點煙錢。你畢業後掙的那點錢夠養活誰？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麵對女友的質問，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每一句話都說得理直氣壯，她每一句話都說得那麼自然。

甚至她的語氣、表情、神態都給我一種感覺——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兒。

可是！

前幾天我還把上個月的工資都轉給她，而我卻早已經莫名其妙的被分手。

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張興旺，你趕緊滾吧，看見你就惡心！”女朋友用力的把男生的胳膊放在她胸前緊緊的抱著，厭惡的斥責我。

“你剛畢業，好像十天，我們倆就在一起了。現在算起來，時間也不短了。”男生似乎覺得不過癮，他淡淡說道。

他生怕我聽不懂，繼續說道，“十天，我倆就去你們常去的那家賓館開房。”

“你......”

“你什麼你！”女朋友冷冰冰的看著我，“讓你滾，你沒聽見？張興旺，你特麼趕緊從我麵前消失！”

“......”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沒問我。”女朋友一撇嘴，鄙夷說道，“你沒看你給我發信息我都懶得回你麼？心裏一點逼數都沒有。你還真以為你每個月掙錢養我啊，就你掙的那點錢夠誰花。”

“嗬嗬，你前男友這麼不知趣麼？”男生問道。

“他笨的要命，我本來想相互留點體麵，有些事兒不說也能知道，誰想他笨成這樣，竟然想跑回來當麵問清楚。”

說著，她挑釁似的更加用力摟住男生的胳膊，胸前都被擠變了形。

“現在，你看見了？現在，你滿意了？”女友問道。

我看的有些恍惚。

被女友質問的更是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過了幾秒，我才漸漸清醒。

“你有新歡了，你覺得我掙得錢不夠你花，那為什麼還收我給你轉的錢？！”我質問道。

“你願意轉，我就收唄。”女朋友說得毫不在意。

這麼無恥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看著他們你儂我儂的摟在一起，眼淚在我眼圈裏打轉。

這對狗男女似乎拿我的痛苦當做他們的笑料，而且我越痛苦，他們就在我麵前表現的就越是親密。

還有這麼無恥的人，而且他們的三觀相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跟我顯擺著。

“張興旺，你是不是覺得我綠了你？”

女朋友不屑的問道。

沒等我回答，她就繼續說道，“拋開事實不談，你就不覺得你有錯麼？”

我很難想象拋開事實不談這句話是人類能說的。

不談事實，那談什麼？

談量子力學麼？還是談概率論和數理統計。

“你作為一個男人，氣量怎麼這麼小。”

“你一直沒和我說分手，但卻有了新男友，你瞞了我好幾個月。”我喃喃說道。

“這是另外一件事，你就不覺得你有錯麼？！”

我的腦海被問的一片空白。

我有錯？

我有什麼錯？！

我每個月板磚掙錢養活我女朋友考研，最後被綠，結果變成我有錯。

拋開事實不談，這就是她的邏輯？

我被女朋友奇詭的邏輯驚呆住。

人，

不能這麼不要臉！

“作為一個男人......”女朋友不斷用她清奇的思路奚落著我。

“親愛的，我們回去吧。”

過了幾分鐘，女友這才溫柔的和男生說道。

男生看向我，眼神裏滿是挑釁和鄙夷。

我很不理解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難道出軌、小三都變成值得炫耀的事情了麼。

目送他們離開，我眼眶裏噙滿淚水。

他們的背影在路燈下漸漸拉長，融為一體。我的心也碎成無數片，拚也拚不起來。

為了女友能安心考研，我畢業後就去黔西南工地上班。

掙的都是辛苦錢，每一分錢裏滿滿都是我的血汗。

每當發工資，我第一時間把錢轉給她，隻留下吃泡麵和抽煙的錢。

甚至有時候我轉的太多，連飯都吃不上。

前段時間我實在沒錢了，問我女朋友要100塊錢，結果她很冷淡的回答我——沒有。

當時的一切不理解現在都有了很好的解釋。

她在我離開校園之後就馬上無縫銜接了另外一個男生，三年的感情在她麵前根本不值一提，隻用了十天的時間，她就和男生去開房。

而且！

在這段時間裏她還很坦然的接受我的轉賬，認為這都是應該的，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她一邊在其他男人的懷抱裏享受著溫柔，一邊心安理得的花著我每個月辛辛苦苦掙的錢。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麼無恥的人！

我的三觀被女朋友......不，被前女友的行為打的粉碎。

三年時間，我都沒看出來她竟然這麼無恥，這麼自私。

正是下晚自習的時間，學校裏人來人往，我站在路邊，像是一個小透明，沒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腦海裏回憶著前女友的每一句話，一股火氣窩在心頭，我腦海一片空白。

我現在隻想述說，

述說這個世界對我的不公

述說前女友的薄情寡性

述說我的全心全意卻被人看成是一條狗。

我搬了一個紅色的塑料凳子，站了上去。

那對狗男女的刺激下，我已經失去了理智，我隻想述說。

心裏的委屈把我胸口堵得生疼。

輾轉幾千裏，每天加班加點的工作，換來的卻是冷漠、無視與背叛。

換誰能受得了！

沒有衝上去和那個男生互毆，已經算我有素質了。

當我站到紅色的塑料凳子上，周圍投來無數詫異的目光。

我開始大聲的講述著我和前女友的過往，以及畢業後我繼續供養她考研、我去工地搬磚但卻被分手的事實。

可能是我的口音的關係，最開始還有人哄堂大笑，他們以為我在說脫口秀，在講一個編的很蹩腳的故事。

尤其是很多女生，她們笑的很開心。

我並不知道在她們的眼中我是不是一個小醜，但不管別人怎麼嘲笑，我隻想把經曆的一切都說出來。

可是隨著我淩亂的表述，漸漸描繪出事實真相，現場漸漸安靜下來。

偶爾有人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但那種哄堂大笑卻再也沒有出現。

“哥們，抽根煙。”

一個男同學走過來，遞給我一根煙，並且幫我點燃。

“謝謝。”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沒說話。

我深深吸了口煙，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大喇叭。

拿著喇叭，我繼續述說著心裏的委屈與無奈。

越來越多的人彙聚過來，男生聽我講著我的故事，紛紛開始沉默。

最開始譏笑我的女生們也漸漸沉默下去。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女生捧著一束花走過來。

她取出其中一朵花遞給我。

我怔了一下，手微微一動，但沒敢接。

她戴著口罩，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像是給了我一個微笑，堅定的拿著花遞過來。

我接過那朵花。

“謝謝。”

女生一直沒說話，可她的笑、她的善意卻給了我莫名的勇氣。

述說完後，我感覺這一切都沒有意義，靜靜的離開校園。

既然是這樣，那就分手吧。

隻是原本我漆黑一片的未來隨著那名不認識的女生遞過來的花而改變。

真誠未必是必殺技，但善良或許是解藥。

但幾個月後，前女友給我打來電話，讓我錯愕莫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