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顧裴妍進二院當晚,孩子就病了。
特助向陸震霆說明孩子的情況。
坐著翻看文件的陸震霆沒抬頭,言語中有些微的煩躁,“我不是醫生。”
“家庭醫生已經在會診,隻是向晴小姐堅持要陪床。”
直到這時,陸震霆才抬眸漠然道,“她身體不好,讓月嫂陪著就行。”
特助得了吩咐退到門口,按捺在心裏的話總算說出口,“陸總,顧小姐情緒不穩定,不肯進食。”
“嗤。”陸震霆冷笑,“惜命的人死不了。”
特助離開後,陸震霆心緒煩悶,索性起身回臥室。
經過客房時,借著虛掩的房門剛好瞧見月嫂正在抱哄哭鬧的孩子,不禁駐足。
“震霆。”向晴略帶歉意地解釋,“房裏空氣不流通,所以我讓月嫂開了門,是不是孩子的哭聲擾到你了?”
繈褓中的孩子落入陸震霆的眼。
孩子又黑又瘦,皮膚褶皺,陸震霆略帶嫌棄地蹙眉。
“你瞧,長得真像你,有個孩子真好。”向晴伸手逗孩子。
再看陸震霆,臉黑得像鍋底,她再次憂鬱地開口,“都怪我,身子不好。”
陸震霆已然失了興致。
抬步要走,臂膀處傳來綿軟的觸覺。
先前哭鬧的孩子不知何時安靜下來,攥著的小粉拳緊貼陸震霆的臂膀。
月嫂顯得格外興奮,”要不怎麼說血濃於水,孩子跟您親近。“
不等話音落,黑沉著臉的陸震霆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望著陸震霆離開的背影,向晴收斂笑意吩咐,“帶他進去,別攪了陸總休息。”
許是哭累了,不曉世事的嬰孩睡著了。
與此同時,被送進二院的顧裴妍蜷縮在獨間病床上。
突然燈光驟亮,護工踹門而入。
“我沒病,放我出去。”她小聲呢喃。
托盤被摔在桌上,湯水灑了一地,護工沉聲提醒,“我奉勸你別找麻煩。”
對此,顧裴妍充耳不聞,赤腳下床,顧不得沾在腳底的汙物,捂著傷口疾步向外跑。
護工回神,大喊著緊追不舍,“來人啊,435號跑了!”
走廊燈光昏暗,她辨不清出口。
心中隻有一個信念,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這。
一路踉蹌地衝到走廊盡頭,這才看到一側大門和玻璃外的街景。
路燈點燃她僅存的希望,顧裴妍全力推門。
大門傳來“叮當”的聲響。
垂首才發現門外落了一把鎖。
“不。”她再度大力推搡,“不要。”
身後一陣騷動,腰際猛然被箍住,力道恰好落在刀口處,顧裴妍登時疼出一身冷汗,死咬著下唇才維持住理智。
來人毫無顧忌,連拖帶抱將她帶離大門。
“放我走。”她翕動慘白的唇。
護工惡狠狠道,“做夢,我勸你趁早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短短百米路程,顧裴妍幾度昏厥過去。
直至一陣天旋地轉,她被大力扔在病床上。還未排幹淨的惡露,連帶綻開的傷口,星星點點灑了一路。
“陸總留你一條賤命都是厚待!”護工上來就一把薅住顧裴妍的發,揚手左右開弓,“你竟然勾搭其他男人,背棄陸總!”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在寂靜的夜裏,連帶著妒恨的言辭,“什麼榕城大小姐,我看你還能猖狂到什麼時候!”
別人不知道顧裴妍是什麼貨色,她可清楚得很!
卑鄙無恥,還有臉生下陸總的孩子!
“放開我。”顧裴妍掙紮。
她微弱的掙紮引來護工不滿,對方一躍騎跨在她腰際,抓起嗖臭的米飯往顧裴妍嘴裏強塞。
疼痛讓顧裴妍短暫失聰,像有一輛貨車從她腰間碾過。
直至口鼻被米飯塞住難以呼吸,這才下意識伸手推拒。
世界仿佛籠罩在一層觸感並不真切的罩子裏,咒罵聲刺破一切而來,“賤人,你生得孩子應該跟你一塊死!”
顧裴妍的雙眸陡然瞪大,一把攥住護工的手腕,“我兒子不會死!”
她眼中布滿血絲,頭臉被冷汗浸濕,麵上全無血色,表情猙獰到令護工膽寒。
“瘋子。”護工咬牙切齒地掙脫。
自床頭櫃裏掏出一根繩子,將神誌不清的顧裴妍自上而下捆在病床上,端著托盤大力摔門離去,病房陷入黑暗。
顧裴妍輕咳,血腥味彌散在嘴裏。
又是陸震霆的愛慕者嗎?
將剛剛產子的她丟進精神病院,任由護工這樣摧殘,陸震霆壓根沒想讓她活下去。
世界這麼大,卻連一個棲身之處都沒有。
顧裴妍隻覺頭腦昏沉,世界徹底沉寂下來。
再轉醒時,小腹針紮樣地疼。
“傷口已經重新縫合,不過感染嚴重,要定時處理。”
“患處菌群感染,很容易引起心肺衰竭。”
......
顧裴妍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妍妍的精神狀態不好,我怎麼都沒想到她會自殘。”言辭中夾雜著哀婉和自責,“事情過去那麼久了,孩子還小......”
男人清冷的聲音打斷她,“這一趟就是多此一舉。”
視線模糊中,顧裴妍看到一抹身影出了病房。
輪子碾過地麵,輪椅到近前,“震霆說,孩子需要一個母親。”
顧裴妍虛弱地合上雙眼,嗤笑著重申,“我還沒死呢。”
短暫的沉默後,身側的聲音再度傳來,“震霆說,我是最佳人選。”
這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剮顧裴妍,呼吸變得異常艱難,嗓子像是被捏住一般,可態度依舊不改,“震霆說震霆說,你是複讀機?向晴要點臉,有本事你自己生。”
輪椅挪動,恬靜的向晴陡然伸手一把薅住她的發,用力拉到近前,麵無表情地低語,“就算我生不出來又怎麼樣?你就是我借腹生子的工具。顧裴妍,你向來眼高於頂,現在顧家倒了,我看你拿什麼跟我鬥。”
發頂生疼,顧裴妍剛想開口阻止,房門緩緩被推開。
先前還鉗製著她的向晴突然從輪椅上翻倒,蜷縮在地。
陸震霆一個健步衝上去,把向晴攬在懷裏
向晴就勢依著他,眼中噙淚。
見她伸手按壓小腿,陸震霆的麵色越發難看。
“震霆,這件事跟妍妍無關!”向晴急辯,目光閃爍地瞥了顧裴妍一眼,當中夾帶畏懼。
顧裴妍臉色黑沉,怪不得所有人都被她耍得團團轉,這個女人的演技都能頒奧斯卡最佳女主演了。
陸震霆打橫將她抱起安置在輪椅上,這才叫特助,“送向小姐去做個全麵檢查。”
全麵檢查?還真夠體貼的。
顧裴妍閉目暗中吐槽。
特助上前推動輪椅,即將離開時,向晴搭著他囑咐,“我相信妍妍不是故意的,當年的事......或許老天本就不想讓我做芭蕾舞者。”
躺在病床上的顧裴妍不自覺捏緊拳頭,緊咬後槽牙,好一朵白蓮花。
特助很快把向晴推走。
不等陸震霆轉身,就聽顧裴妍發聲,“我要見韓生冉,無論生死。”
陸震霆抿唇,原來這麼折騰是為了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