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獵戶帶著麗娘石頭出門幹活時,遇到的村裏人打量他們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深意。
陳獵戶是個急躁脾氣,在第三個人看著他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時,直接抓著衣襟將人拽了過來。
“你們在背後說我什麼壞話?”
被拽過來的是陳二柱,平常最喜歡說人長短,但也很是膽小怕事, 被陳獵戶凶神惡煞地一吼,嚇得聲音都結巴了。
“沒有,沒有說你壞話。”
“我不信,你必須給我說清楚,否則,老子就廢了你這根舌頭!”
陳二柱扭頭向四周張望,發現竟是一個旁人都沒有,麗娘和石頭都在一旁虎視眈眈,他隻能無奈地將村裏的傳言和盤托出。
“我也是聽說的,大家夥兒都說你買了個厲害的丫頭給平安衝喜。”
“還說那丫頭凶得很,嘴皮子不饒人還縱狗行凶,是個,是個潑婦。”
“放屁!”
大喜斯文有禮、溫柔體貼,就上午出來送水的工夫,就得了個潑婦的名聲,定是村裏人見她長得好脾性又好,心裏嫉妒。
麗娘盯著陳二柱咕嚕嚕亂轉的眼珠子問:“這些傳言都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我,我不知道哇,我真不知道。”
陳二柱心裏悔死了,為什麼要這麼早出門,陳獵戶這一家子全是煞神,要真是把自己舌頭拔了,找誰說理去?
陳獵戶一把將他扔到地上,由著他屁滾尿流地跑遠,心裏那口氣卻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
“要是讓我知道是誰造的謠,我非往他家裏潑糞不可!”
麗娘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好言好語將陳獵戶勸下,叫了石頭跟著他下地,自己則往回走去。
下午家裏人出去後,牛大喜和陳平安就恢複到了互不幹擾的狀態。
陳平安拿出塊木頭,坐在窗邊用各種各樣的小刀具慢慢雕刻著。
牛大喜縫補完衣服後則拿著根樹枝在窗戶外的泥地上畫畫,紙筆太貴,這樣聊勝於無。
低頭時頭發總往下垂擋著她的視線,她站起來雙手放在窗台上,頭擱在手上輕聲問:“相公,你能幫我雕一個發簪嗎?我該盤發了。”
盤發?
陳平安一怔,想到那是婦人才做的打扮,不知想到了哪裏,手中的刻刀往旁邊歪了一歪,左手食指上就被劃了一道口子,疼得他回了神。
牛大喜看到那一抹紅色十分緊張 ,立刻繞到門口跑進來,動作麻利地從牆邊櫃子裏拿出小藥箱要幫他包紮。
這是上一世沒有發生過的事,牛大喜很是緊張,輕輕地捧著那根流血的手指頭,皺著眉頭問:“疼不疼啊?”
陳平安做小就喜歡雕刻木頭,受傷並不是罕見的事,他早就習慣了,但在看到眼前這張皺起來的小臉時,那句“不疼”就生生被咽了下去,換成了一句如同夢囈的“嗯”。
麗娘回家時站在窗外看到的就是這幅郎情妾意的畫麵。
牛大喜那細心的樣子,心疼的眼神,明明就是實打實的溫柔,真該讓那些造謠的人都來看看。
不忍心打擾二人的甜蜜時光,麗娘壓住心裏的疑問,從堂屋拿了頂草帽默默回了田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