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昔靈聽到這話,醍醐灌頂。她到底沒有母親想的周全。
“隻要我活著,這便永遠讓他們忌憚,母親您這是兵行險著,萬一……”
母親笑了起來,摸著女兒的臉溫柔的說道:
“靈兒你記著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看著血書隻怕真假參半,所以我們現在的每一步都可以會害死全家,你一定要小心謹慎,記著不論什麼時候,都不可以輕易說死,人活著才有希望。”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剛剛的話有違孝道,尤其是這個時候,不能再給母親添堵了。
“靈兒再不會說那樣的話了,也不會做傻事,母親放心。”
西諺拉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將陸昔靈的手握在自己的小手心裏,輕輕呼了一口氣,溫柔說道:
“姐姐的手好冷,姐姐跟八王爺走一定要帶些暖和的衣服,西諺不再你身邊就沒人給你暖手了。”
陸昔靈看到弟弟這樣懂事,忍不住哽咽起來,隻能抱著母親與弟弟淚水流進肚子裏。
天色微微亮起,陸昔靈也到了離開的時候,陸昔靈跪在母親的門口,重重地磕頭,抱著弟弟她心中尚有千言萬語要交代,可到了臨別之際,卻隻有淚水連連。
“走吧,前方是戰場,靈兒你不可分心,半點也不必為我們擔心。時刻記著保全自己,這樣就是疼惜母親了。”
陸昔靈換上了戎裝,一身銀甲並著一柄銀槍便是她的全部行囊。她騎上白馬,櫻桃紅的披風落在馬背,再看一眼弟弟與母親,她再不舍也要離開。
陸昔靈踢了踢馬腹,踏著白雪傲然離去,好似風中紅梅,搖曳在風雪枝頭。一如她頑強求生的姿態。
陸昔靈走後,一直躲在暗處的王仁也隨之離開,他收到了景致的眼色便偷偷留在此地觀察,陸昔靈畢竟年少,隻顧得上眼前的敵人,竟不知陸家裏裏外外有多少人的眼線,王仁甚至還抓到了一個摘星閣的小道士。隨著王仁的離去,陸家的動蕩也即將開始。
今夜陸家之事早已是人盡皆知,這注定是個無法安穩的夜。
京都江北大營,三軍齊備,眾位將軍正在操練兵馬,陸昔靈到了門口,正不知該如何進去,便見到三皇子早早等在門口。
此時月色稀薄,天色微亮,此地又是燈火通明。
“本王知道你要隨軍出征,便等在這裏,免得這些粗人不懂規矩怠慢了你?”
陸昔靈見到他自然是親切的,她隻當自己能夠一同前往雪月多是三皇子幫忙,見到他便歡喜上前道謝。
“臣女見過三殿下,多謝三殿下體恤,不過臣女能隨同前往已是陛下恩德,不敢再要什麼特權了,倒是要多謝三殿下幫忙,臣女才有這樣的機會。此恩臣女謹記,若有機會,臣女必將報答殿下。”
陸昔靈剛說完這話,身後來了一位宮中的嬤嬤,緩緩走到了眼前。陸昔靈打量著那嬤嬤,她穿著黑色宮裝,領口用金線繡著牡丹,可知這是皇後宮中的一等嬤嬤。那嬤嬤問:
“老奴給三殿下請安,敢問這位可是陸府的大小姐,陸昔靈?”
陸昔靈看了一眼三殿下,雖不知何事,卻依著規矩上前見禮,
“臣女陸昔靈見過嬤嬤。”
嬤嬤也打量了她一番,隨後道:
“陸姑娘好,我是皇後宮中的高嬤嬤,皇後娘娘交代有些話需要跟陸小姐特別交代一番,姑娘請隨嬤嬤到賬內說話吧。”
陸昔靈看向三皇子,三皇子與五皇子都是皇後嫡子,一向身份貴重。她不知道自己忽然被帶走這是何意,三皇子一向體貼,便替她問了句:
“高嬤嬤,如今這是什麼規矩?難道母後有什麼話自己兒子都聽不得了?”
三皇子說完,高嬤嬤便示意了身旁的一位小廝,前去與三皇子耳語了兩句。三皇子臉上並未有什麼表情,隻是微微點頭,陸昔靈看著心焦,竟不知到底為何事。
“三殿下……”
陸昔靈看他不說話,便問了一聲,三皇子微微一笑,
“陸姑娘不必擔憂,若真要動刀動槍母後也不會派了高嬤嬤前來了?該是女兒家的事情也不好與我多說的。”
高嬤嬤也是上前道:
“陸姑娘請吧。”
皇後做事一向有分寸,尤其這事兒還是父皇吩咐下來的,想必有父皇的考量,景泰對這個陸昔靈越來越好奇了。此刻忘川過來,貼著景泰的耳邊說了兩句話,景泰便道:
“昔靈,放心去吧,就當是母後恩典。忘川會在賬外等你。有需要你便喚他就是了。”
陸昔靈應了一聲,便從三皇子身後走出,跟著他們到了一間溫暖的房間,公公在外把守,三位嬤嬤即刻將她圍在中間。等到三皇子不在,高嬤嬤當即便冷下了臉,生硬說道:
“皇後娘娘的口諭,讓嬤嬤們為姑娘檢查身體,還請姑娘寬衣。”
高嬤嬤看著陸昔靈的眼神帶著一副居高臨下,想來她如今人微言輕隻會接受。可陸昔靈卻毫無動作,隻是一雙眼睛盯著她看,高嬤嬤見狀,便哼了一聲:
“嬤嬤勸姑娘還是自己動手,免得我們出手傷了體麵,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陸昔靈就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這樣簡單,她乃是王侯之女,身子萬分金貴哪能她隨便說幾句話就脫下衣服,這是她的底線與貴女的驕傲,如今她若是從了,跟那些勾欄之中以色示人的女子有何區別?這嬤嬤分明就是在折辱她。
那高嬤嬤在沒有了對待三皇子的和顏悅色,對待陸昔靈她隻是哼了一聲,給旁邊的兩個嬤嬤使了個眼神,眾人上手便要對她不利。
“我父親還是雪月王,你們怎敢對我如此無禮。若是再進一步,休怪我不客氣了。”
陸昔靈將紫月環抽出,扣在手指上,她的海柔劍早就被人扣下了,如今這幾人代表的是皇後,她不敢硬來,但也不能就這樣被扒了衣服,丟了自己最後的尊嚴。
紫月環變成利刃擋在雙方之間,陸昔靈是真的惱怒了。
“嬤嬤,士可殺不可辱。”
高嬤嬤看到她身上那武器先是一愣,隨後眼睛一轉便是一個主意,語氣也柔和了一些,道:
“姑娘,嬤嬤在宮中伺候已有二十年,嬤嬤勸你不要反抗,你現在反抗的不是嬤嬤,而是皇後,是霄國。”
陸昔靈看周圍著陣仗,想著剛剛的提刀侍衛,心知此言不假,陸昔靈深吸一口氣。
她從小習武並不常在宮中走動,雖說宮裏的規矩還都明白,但卻不知道皇後如今這是什麼意思。心裏想著這嬤嬤既然軟下語氣來,說明他們沒有並非十足的惡意,最多有些仗勢欺人罷了。
陸昔靈取了一副耳環塞給高嬤嬤。臉上盈滿了笑意:
“昔靈年幼無知,剛剛多有得罪,還望高嬤嬤不要介意,昔靈自幼習武粗鄙慣了,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了什麼,是否得罪了貴人,還請嬤嬤指點?”
高嬤嬤見她知趣,偷偷的看了看袖子裏麵的紅瑪瑙的耳環的成色,心知是好東西,她也就好說話了。
“皇後娘娘看上的果然都是聰明人。姑娘安心,您呀不是這京都裏的第一個,也不是唯一一個。皇後娘娘有意為諸位皇子選妃,姑娘在名單之上,卻因姑娘將去雪月,皇後下令提前檢查身子。眾位待選的貴女都有這一遭,嬤嬤這麼說,姑娘就安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