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天氣愈涼,京都街上行人漸稀。
這日,暗沉已久的天際終於被暖陽撕裂,久違的金色陽光灑落大地,給這沉寂的京都染上了一層暖色。
梧桐街披紅掛彩,整條大街兩旁的樹枝都用綢羅裝裹,顯得喜氣洋洋。
這天,京中百姓紛紛走出家門,將梧桐街兩側圍的水泄不通。
“聽說了沒,這定遠侯府嫁女,吉時都要過了,可新郎倌卻還未上門迎娶。”
“新郎是誰?”
“今科狀元陸淩遠。聽說,這樁姻緣還是定遠侯府的老夫人跟當今太後求來的賜婚呢。”
“快看,喜轎出來了,這定遠侯府真是沒落了,都這樣了,定遠侯府這是要送女上門啊!”
“換我我也不見,這定遠侯府也算是一朵奇葩了,在開國勳貴中,定遠侯府就是個笑話,如今除了那座禦賜的京城府宅之外,定遠侯府落魄的跟個平頭百姓家沒兩樣了!”
此話一出,聽者皆哄然大笑。
......
頭好痛!
雲朵朵悠然轉醒。
當她睜眼時,整個人怔在了當場。
大紅蓋頭,鳳冠霞帔,嗩呐、鑼鼓聲......
這是出嫁?
她這一想,腦海中陌生繁雜的記憶蜂擁而來,好一會後,她總算理清了自己如今的境地,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竟然穿越了。
前身也叫雲朵朵,是定遠侯府嫡長女,今年十八歲。
兩年前,前身遇上了進京趕考的窮書生陸淩遠,兩人竟一見鐘情。
從此,前身為陸淩遠掏心掏肺掏銀子,這陸淩遠雖然家境貧寒,但才學卻是極優。
今次科舉時,他一路過關斬將,成了禦筆欽點的狀元郎。
前身大喜,為此,不惜請動雲家老夫人進宮,以定遠侯府僅剩的皇家聖眷在太後麵前討了個賜婚。
照這個劇情下去,怎麼看都會是一段美好的愛情故事。
可前身怎麼也沒想到,這陸淩遠就是個白眼狼。
他借著前身的資助考取了狀元之後,竟在暗地裏跟吏部尚書府家的次女趙如雙勾搭上了。
一個是沒落侯府家的女兒,一個是聖眷正濃吏部尚書的女兒,陸淩遠會選擇誰自是顯而易見。
是以,在迎娶當日,陸淩遠竟借著公事之名,連迎親都不願前來,讓定遠候府丟盡了顏麵。
前身深愛陸淩遠,即使他再忘恩負義,她也想著時人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便將屈辱咽下上了喜轎。
卻不想她在半路越想心越傷,竟一口氣沒上來,活生生的氣死過去......
這可真是同名同命呀!
雲朵朵不由苦笑,未穿越前她也是剛被人綠,不過她可沒前身那麼慫。
氣有啥用,手撕渣男才是王道。
“落轎。”
正想著,轎子突然停了下來。
轎門被喜娘掀開,這陸家宅邸,既沒有鞭炮聲、也沒有喜樂聲,她能聽到的隻有鑽進耳裏的奚落嘲笑聲。
雲朵朵嘴角微揚,果然是絕世渣男。
以原身那氣性,即便不在喜轎上氣死,這會也得一頭撞死在狀元府前的台階上。
可她不會!
這口氣,她一定要幫前身給出個透徹。
思索一番後,她起身下了喜轎。
下轎站定之後,雲朵朵隨手便將手中的喜綢扔下。
“哎呦喂,新娘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大吉大利百無禁忌。”喜娘連忙將喜綢撿起來,口中碎碎念叨著大吉大利。
越念她心越慌,自己也是倒黴,原本還覺得這門親事能多討些喜錢,結果這狀元公根本就看不上定遠侯家的嫡女,成親當天竟然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做喜娘這行半輩子了,她還是第一次碰上這般破事,也不知這事會不會壞了自己的名聲。
想到這,喜娘臉都垮了下來,臉上擠出來的喜色也收了回去。
她見雲朵朵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也不接她手中的喜綢,頓時有些急了,壓低了聲音央求道:“都看著呢,新娘子快進府吧,免得被人笑話。”
進府?
雲朵朵冷笑,那可不行,這陸家擺明不把她放在眼裏,要是進了府豈不是隻能任由渣男一家揉圓搓扁了嗎?
她雲朵朵可不是那種逆來順受,把委屈往肚裏咽的人!
反正定遠侯府的臉已丟盡,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種丟臉的“好事”怎麼能少得了陸淩遠這個渣男呢!
雲朵朵心底冷笑,打定了主意要為前身出了這口惡氣的她,抬手便將紅蓋頭揭了下來。
“今日這親,不結也罷!”
她挺直腰背站在陸府大門石階前,嘴角輕勾笑顏明媚,說出來的話卻驚呆了四周看她笑話的人。
大家無法置信的看著她,隨後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起來。
從古至今,就沒有聽說那個女子未進門便當街悔婚,這還真是頭一遭。
一旁的喜娘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趕緊把喜帕撿起來咬牙切齒的悄聲道:“新娘子這是做甚,還不趕緊把喜帕蓋上,這都到新郎倌府前了,得進去拜堂成親才行。”
真是造孽喲,她幹這一行半輩子的名聲莫不是要在今日敗完?
雲朵朵把喜娘的話無視掉,目光冷厲的微抬下巴看著一旁的陸府書童:“去告訴你家公子,今日陸淩遠違逆太後旨意、蓄意羞辱我定遠侯府,兩家親事就此作罷。”
書童來喜還是第一次見識這般硬氣冷然的雲朵朵,他深感不妙,忙溜進了府裏去搬救兵。
他小跑著進了宅子,對著坐在上首的陸老夫人牛氏急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喜轎到了府門前,可是雲小姐當眾宣言說是要與陸家解除親事,您還是快去看看吧。”
牛氏今年剛剛六十歲,黑黃的臉上掛著一對吊梢眼,麵相刻薄,看著就是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
她聽了書童來喜的話,眉頭擰成了麻花。
別看牛氏是個鄉下婦人,但她的心思可不簡單。
否則,也教不出來陸淩遠這個黑心人。
聽完來喜的話後,她心思瞬間轉溜了一圈。
退婚!
這雲朵朵哪來的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