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孟知嬅和母親回到孟府。
沈月清對女兒說道:“今天累了一天了,你回去早些歇息。”
“是。”孟知嬅道。
她轉身沒走多遠,就聽到母親的聲音說道:“常媽媽,你去燙一壺酒來,我要吃酒。”
孟知嬅抿嘴一笑,她知道沈月清的習慣,高興時會喝兩盅。
蕭容璟和李雲緋那樣,他還有何臉麵攀附孟府。
她走到角門時,遇到了跟在祖父身邊當差的程安。
程安向她作揖道:“大姑娘,借一步說話。”
春櫻看到,識趣地走開。
程安拍了拍手掌,一個高大的男子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
孟知嬅麵色無波,靜靜打量他。
程安說道:“這是我們孟府養在莊上的暗衛,一共十人,從此刻起,他們由大姑娘調遣,這位是頭領藍夜。”
他又對那男子說道:“藍夜,丞相吩咐,以後大姑娘就是你的主子。”
“藍夜見過大姑娘。”藍夜抱拳道。
“好。”孟知嬅點點頭。
暗衛是勳爵人家都養有的,平時都是由當家人掌管,祖父為何突然交給她掌管?
孟知嬅命藍夜退下,問道:“祖父可回來了。”
程安道:“未曾。”
“南疆那邊的事很棘手麼?”孟知嬅問道。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出去歲冬天太過寒冷,凍死了很多人,今歲又遲遲無雨,誤了春耕。”程安答道。
孟知嬅點點頭,命他退下。
程安往回走,回頭看到孟知嬅消失在角門後的身影,纖細而挺直。
藍夜這一支暗衛,原是由老夫人調遣,老夫人去世後,丞相養了十年。程安以為,丞相會交付孟良徽。想不到,會交給孟知嬅。
難道,以後的孟府,由她掌管?
程安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孟知嬅走回濯音院,坐在妝奩前,春櫻和秋棠幫她卸下釵環。
秋棠疑惑道:“姑娘,您的梅花步搖呢?”
“賞花時不小心弄爛了。”孟知嬅說道。
“太可惜了,不知道珍寶齋能不能修?”秋棠絞了麵巾給她擦拭臉。
“爛了便爛了,再修也不複從前了。”孟知嬅道。
她把麵巾覆在臉上,溫熱的觸感令她暫時放鬆下來。
花宴之事解決了,接下來,就是要探查哪些人對孟府虎視眈眈,還有孟府將如何自處。
“還是這玉簪好,又好看,又不似步搖那般脆弱。”春櫻收攏釵環時看到那隻大雁玉簪的盒子,打開來看。
孟知嬅聞言,拿下麵巾,從盒子裏拿起玉簪,在燭火的映照下,那顆青黛石有如虹光環繞,那大雁仿佛銜著神珠來敬獻。
春櫻和秋棠嘖嘖稱奇,春櫻笑道:“若不是這燭光照射,都不知道這簪子還有這等奇像,這珠子可真是稀罕。”
孟知嬅心下一動。
珍寶齋從何處弄來這麼多奇珍異寶?資金,貨源,各層關卡,能打通這一切,還能在上京這種魚龍混雜之地安穩營業。
這背後之人,絕非常人。
孟府能不能也如此?
燭火的光映照著孟知嬅如墨玉般的雙眸,將那雙眸子照得熠熠生輝。
深夜,孟知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索性起身。
外間值夜的秋棠已沉沉入睡,路過她身邊時聽到她綿長的呼吸。
孟知嬅從衣架上取下披風披上,來到屋外。
春日的夜有些涼,外麵值夜的婆子們想必也打盹了,整個濯音院寂靜無聲。
孟知嬅輕輕拍了拍手。
藍夜又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站在她麵前抱拳道:“大姑娘。”
“去幫我辦兩件事,長平候是否是魏王的人,珍寶齋背後的人是誰?”孟知嬅道。
“是。”藍夜應道。
“前院的林升是幫我辦事的,你去找他,他或許可以能幫你更快辦好。”孟知嬅又道。
“是。”藍夜又應道。
孟知嬅回到屋內,秋棠還在沉睡中,孟知嬅又躺回床上。
上一世她看到的奏折,很多都是後來蕭容璟提拔上來的,隻有長平候竇敬一早就襲了爵位。她重生後,母親也無意中說起和長平候的大夫人似乎有什麼過節。
如果竇敬一早就和蕭容璟勾結,那此刻的孟府,就猶如有一隻狼在森然注視著。
還有,竇敬還彈劾了岐山王,岐山王同他有何過節?
她麵前驀地浮現岐山王那帶著閑散淺笑,劍眉星眸的麵容,她握起拳頭錘了錘額頭,逼自己把精力集中在當前重要的事情上。
也不知想了多久,孟知嬅方朦朧睡著。
兩日後,南安候的陳大夫人派人送來了帖子,她在上京郊外辦馬球比賽,請沈月清母女前去。
婆子來送帖子時,孟知嬅也在沈月清屋裏,坐在臨窗的長榻上,伏在矮幾上教孟知姮練字。
沈月清坐在另一側看賬本,她接過婆子的帖子,對婆子笑道:“有勞媽媽跑一趟,隻是我們那日有事,隻怕去不了。”
孟知嬅抬起頭眼巴巴地道:“阿娘,我許久沒得打馬球了,那日的事能不能過後再做?”
“阿娘,我也許久不得出門玩了。”孟知姮也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沈月清。
“既如此,媽媽,你回去跟你家大夫人說,我們到時候就過去。”沈月清對那婆子道。
待那婆子出去,沈月清命常媽媽把孟知姮帶出去,又屏退下人。
看左右無人,沈月清對孟知嬅說道:“知嬅,我是想著這幾日,你就在家吧,那日我同知姮過去就好了。”
“為什麼?”孟知嬅看著母親,杏眸晶亮。
沈月清猶豫了一下,歎氣道:“你別問了,總之你這幾日不出門就好了。”
“是不是因為外頭都在傳花宴上,魏王私會李雲緋,我悲憤欲絕?所以阿娘擔心我出門,被有心之人嘲笑?”孟知嬅淡淡地說道,把孟知姮練的字帖收拾整齊。
沈月清驚訝地看著女兒,“你如何知道?”
“現在滿上京都傳得沸沸揚揚的,我如何不知道。”孟知嬅嘲弄一下。
藍夜動作很快,竇敬果然一早就和蕭容璟勾結。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出門?有些人嘴裏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人言可畏。”沈月清有些著急。
“阿娘,您覺得,這些是誰傳出來的?”孟知嬅眨了眨眼睛,問道。
“還能有誰,左右不過是那日花宴上的夫人小姐們。”沈月清沒好氣地說道。
“是花宴上的人,不過不是夫人小姐們,而是魏王。”孟知嬅說道魏王兩個字時,一字一頓地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