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太太接了帕子,攥在手裏片刻,也不顧小輩們在場,捂著臉嚎啕大哭。
她這一生,向來平順,隻栽了一個跟頭,就痛不欲生。
謝二太太輕咳一聲,朝齊媽媽使了個眼色。
齊媽媽會意,帶著下人們退了出去。
“濟之,璞兒,驚蟄該寫大字了,你們帶他去書房吧。”謝二太太道。
林濟之與謝璞齊聲應是,蓋住了林驚蟄稚氣的童音。
林驚蟄皺了皺小鼻子,扁扁嘴,乖乖伸出手,讓兩個哥哥牽著走了。
謝琅沉默地起身,行了一禮,也離開了。
謝三太太哭了一陣,就收了聲,臉色慘白如紙,瞧著氣息奄奄。
謝三老爺見了,心中酸澀不已,拱手恭敬地道:“二嫂,鄉君,我們先回去了。”
“去吧,”謝二太太溫聲道,“拿府裏的帖子去請個禦醫給三弟妹瞧瞧。”
謝三老爺忙道:“這如何使得?”
謝三老爺是白身,自是請不得禦醫,但武定侯府是有名額的。
“錯的是謝琨,不是三弟妹。”謝二太太淡淡道,“咱們一家人,情分依舊。我這老毛病,照著舊方子抓藥吃就行,三弟妹可不成。再說,家裏頭這上上下下一攤子事,還得三弟妹幫手呢。”
謝三太太聽了,精神一振,眼中泛淚:“二嫂還敢信我嗎?”
“瞧你說的,我幾時不信你了?”謝二太太輕飄飄瞪她一眼。
謝三老爺一揖到地:“愚弟多謝二嫂。”
“行了,快去吧。”謝二太太擺擺手,又叮囑道,“親家太太那裏,也著人說一聲。”
“是。”謝三老爺應了,半扶半抱著謝三太太離開。
謝二太太輕歎一聲,抬手撫了撫淩負雪失去光澤的秀發,語重心長地道:“霜兒,你要記住,人得活著,才能洗冤,才能報仇。”
“是,姑母,我再不會如此莽撞了。”淩負雪鄭重一禮,認真應道。
“你得封鄉君,既醒了,就該進宮謝恩。”謝二太太提醒道,“尚服局來量過尺寸,禮服應該還在縫製,怕是趕不及了。你寫個折子,問問宮裏的意思。”
“好。”淩負雪點點頭。
謝二太太緩緩起身,疲憊道:“我也回去了。”
“我送姑母。”淩負雪挽著她的胳膊不撒手。
“你呀,才剛醒來,身子虛著呢,多歇著才好。”謝二太太道,“晚上帶著你弟弟妹妹去我那裏用膳,咱們慶祝一下。”
“多謝姑母。”淩負雪從善如流,停下腳步,目送謝二太太離去。
蔓草叫人來重新清理廳裏沾血的地麵,萱草已經換好了新的床單與被子。
淩負雪倚靠在床頭,一臉平靜地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萱草不動,擔憂地看著她:“姑娘......”
“嗯?”淩負雪挑眉,淡淡道,“聽不懂我的話嗎?”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話,萱草卻覺得心尖輕顫,連忙應道:“我們就在門口守著,姑娘若是口渴了,就叫我們。”
說完,萱草便拉著剛進來的蔓草一起出去了。
淩負雪垂眸看著手心的紋路,問道:“你,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