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江寄生是否知道那扇門後發生的荒誕事,但我洗漱完回房時,他已經躺在床上了。
不同於江祁的放 蕩不羈,江寄生的沉穩儒雅總會讓人在第一眼就忍不住信任他。
譬如我。
“一一,牛奶。”
江寄生點了點床頭櫃上的牛奶,溫柔和藹地看向我。
他戴著一副眼鏡,但我知道他不近視。
在療養院裏,他說過,戴眼鏡或是穿得體的西裝,隻是為了讓生意夥伴與合作對象信任他的方式。
我走上前摘下他的眼鏡,就像在療養院一樣,為他按摩額頭,卻被他拒絕了。
“一一,讓你做我的妻子,已經是委屈你,你不用再做這些。”
江寄生戴上眼鏡,笑容透過鏡片依舊清晰可見。
“先生其實不用對我這麼好。”我感激地看著他,“答應和我結婚,獲益的人隻有我。”
是的,和江寄生結婚,是我提出來的。
從知道江寄生是江祁父親開始,這一盤棋就已經在下了。
所以我不可以對不起江寄生。
他答應娶我,就已經把他自己置身於流言蜚語之中了。
我想,我是該報答他的。
今天距離婚禮已經過去三天,有些事,該做了。
我伸手解睡袍。
還沒碰到就被江寄生按住。
“你不需要做這些,一一。”
江寄生的臉上難得帶上嚴肅,人生的沉澱一點點在他的臉上顯現出來。
“自私的是我,我毀了你本該光明燦爛的一生。一一,我死後是要下地獄的,但你不該。”
他的目光太過溫柔,就像我素未謀麵的父親,又像指引我前行的智者。
“如果我碰了你,我才會用餘生去懺悔去贖罪。一一,去愛自己,不要愛別人。”
江寄生的隨和儒雅讓我無地自容,我倉皇地想要逃走,卻被他笑著叫住。
轉過身,江寄生用下巴點了點牛奶:“喝了它再睡,不然你又要失眠了。”
我在療養院打工時,江寄生就會把他的牛奶讓給我,讓我逐漸養成喝牛奶入眠的習慣。
仰頭喝光牛奶,我忍著淚意看他。
“謝謝你,江先生。你不會下地獄的,你是好人。”
該下地獄的人是我,是算計了他們的我。
我奪門而出,卻在門口看見了雙手抱懷抵在牆邊的江祁。
“要愛自己,不要愛......”
江祁諷刺開口,話說到一半,卻盯著我沒再說下去。
我模糊了視線,不知道他為什麼停下,也不敢再看他,奪路逃回房間。
哪怕是告白被拒,我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或許是難得的羞恥心發揮了作用,我跑得尤其快。
回到房間的我陷入深深的反省與自責。
江寄生怎麼會下地獄?他是再好不過的人。
哪怕我會......不,我是一定會下地獄的,所以,就算江寄生有什麼罪孽,也讓我承擔好了。
他教我愛自己,隻是,我全部力氣都用來愛別人,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安放自己了。
我擦幹眼淚躲進被窩,很快陷入睡意。
看,我多麼沒心沒肺,哭過之後還能睡得這麼香,地獄都不會要我這種惡人的。
隻是,那天之後,我發現江祁對我的態度變了。
雖然隻是一點點,但身為最了解他的我,怎麼會察覺不出來?
江祁不再針對我了。
可我卻開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