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顧侄子,我們家的情形你也知道,與其讓兩個丫頭在家裏跟我們一起受苦,還不如去那富貴人家裏享清福!”
祝星辰見狀忙說:“阿舅,我和阿姐不怕受苦,再苦都不怕,隻要別賣了我們......”
“阿星聽別人說,做了奴仆,以後就見不到家人了,可阿星舍不得阿舅和舅母,也舍不得阿娘阿爹......”
小丫頭糯乎乎的聲音裏,還帶著點哭腔。
這幅可憐巴巴的模樣,可是狠狠戳了顧興懷的心窩子,他歎道:“祝嬸子,糊塗呀!”
“去為奴為婢哪裏是能享清福的?怕是會連兩個丫頭的一輩子都毀了!”
趙婆子用力剜了小孫女一眼,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若是旁人插手自家的事,她早就罵回去了。
可偏偏顧興懷是給自家兒子治腿的郎中,傷筋動骨一百天,兒子的腿傷以後還得指望他,況且找別人治病是要花錢的,所以她不能將人得罪了。
她憋了半天,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才說:“那能有什麼辦法?”
“我兒斷了腿,家裏又缺銀子,隻好把她們賣了,身契都畫押了,還能反悔不成!”
顧興懷滿臉無奈,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半晌才歎氣說:“把契據拿給我看看......”
趙婆子從懷中掏出賣身契,冷哼一聲便要遞過去。
這契據上白紙黑字都是寫明了的,讓他看了也好死心。
幸虧今日她走時留了個心眼,好說歹說,押了五兩銀子給牙婆,把身契借了過來,怕的就是顧興懷不肯放人。
顧興懷似是十分頭疼地在想對策,便沒動彈,示意一旁站著的兒子顧珩去接。
顧珩接了契據,自己先掃了一眼,而後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賣身契一把撕了。
撕了......
!!!
堂屋內的氣氛瞬間凝滯,安靜得針落可聞。
眾人都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方才看到的這一幕。
祝星辰滿臉崇拜地看向顧珩,幾乎要給他鼓掌叫好,瞬間覺得他這個人不那麼討厭了,甚至還在心中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如此簡單粗暴的行事,自己這個表哥是個狠人呀!
沒等眾人質問,顧珩便淡然道:“這張賣身契上隻寫了名字,並無官府鈐記,因此不作數。”
顧興懷從兒子手中接過殘破的契據,仔細看了許久,大笑道:“的確如此!”
祝星辰也鬆了一口氣,高興地捏了捏祝桃的手心,小聲對她說:“阿姐,沒事了!”
祝桃麵露喜色,朝著她重重點頭。
趙婆子滿臉不可置信,叫道:“怎麼可能?牙婆告訴我,隻要按了手印,契據便成了,怎會不作數?”
顧興懷將廢紙一般的契據遞給她,“祝嬸子若不信,大可以拿著這張紙去官府問!”
官立牙行在立契之前都會先將紅印蓋好,這樣使用起來也方便,可若是民間的牙行,因著可信度較低,時常有誆人之事發生,大多是需要先立契,再去官府過一遍明路。
趙婆子找的牙婆,大抵就是民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