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前一慣愛纏著她說笑的少年,卻是再也沒能回應她一聲,甚至,連身體都未動彈一下。
心口像是下了一場酸雨般,何葉的心迅速被酸苦占盡,她紅著眼,再次張口,“阿樹......”
她聲音顫抖的厲害,可視野,卻已經模糊,她想抬手擦擦臉上的淚,好讓自己看清楚少年的麵容,可偏偏,她的雙手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何葉低下頭,顫抖著痛哭,顫抖著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阿樹,對不起......”
是她不好,是她害了全家。
要是她當初,不嫁給宋焱就好了!
若六年前她不嫁給宋焱,就不會淪落到坐輪椅的地步!
不會害得父親和繼母慘死,更不會害的何樹才十幾歲就被人活活打死!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對不起,對不起......”
何葉哭的渾身顫抖,可能說的話,也隻有一句對不起。
她自己愚蠢,誤會家人,錯信旁人,隻因一時任性便嫁入宋家,最終害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她自作自受,她活該,她認。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錯,要牽連別人?為什麼要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死在她麵前?
這對他們不公平,不公平!
不公平!
何葉好恨,她真的好恨!她恨宋焱,恨何若雪,更恨當初那個愚蠢不堪,任性固執的自己!
可是,恨有什麼用?能換回家人的性命嗎?
不能!
慟哭許久後,流盡了眼淚的何葉總算冷靜下來。
可是,冷靜下來有什麼用呢?手腳已費,她連動彈一下都不行,又如何為家人報仇呢?
想到這兒,何葉視線落在滿身是血的少年身上,心下越發疼痛。
“神——”
她怔怔開口,“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神的話,我何葉,向您誠心祈禱,求您,給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我不求長命,隻求家人無恙,為此,我願永墜阿鼻地獄!”
話音落下,“轟隆”一聲巨響,帶著閃電從天空劈下。
但,雷聲並未停下,它們接二連三地響起,從西到東,伴隨著雷聲,是呼嘯的風聲。
明明才九月,可風冷的卻像是冬月一般。
雷聲大,風聲寒,卻偏偏沒有雨聲。
而就在最大的一道閃電劈下時,宋家後宅的一個院子,忽然起了火,火勢在風的助力下迅速變大,很快蔓延開來......
很快,便響起仆人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不好了,走水了......”
-
農曆六月初九,是個萬裏晴空的好日子。
辰時剛過,便有一支穿著紅衣裳的迎親隊吹吹打打的進了如夢山下的一個小山村。
-
山腳下,貼著大紅喜字的木門大開著,瘦小的男孩遠遠地瞧見儀仗隊,頓時喜出望外,忙轉身往回跑。
“爹,娘,姐姐,迎親的隊伍來了。”
小男孩一路跑進屋內,見坐在床上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子正愣怔的出神,忍不住伸手晃了晃她的胳膊。
“姐姐,迎親的儀仗隊來了,你快別出神了。”
聞言,坐在床上的女子慢半拍的回神,渙散的眼眸緩緩聚焦,可剛看清麵前的小男孩,一婦人便匆匆走進來。
“你這孩子,迎親的隊伍都到門口了,你這蓋頭怎麼該沒蓋上呢!”
婦人說著,快步上前,拿起一旁的紅蓋頭,便蓋到了女子頭上。
緊接著吹吹打打的聲音便由遠及近,迅速占領了幾人的耳膜。
女子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話,零碎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很快兩個喜婆便走了進來,見新娘子已經蓋上了蓋頭,當即眉開眼笑的跟屋內幹瘦的婦人說吉祥話,緊接著便攙扶著女子出了門。
說是攙扶,其實是架著走。
因為那新嫁娘身子僵硬,好似傻了一般。
小院不大,很快兩個喜婆便攙扶著新嫁娘來到了花橋前。
守在花橋旁的小丫鬟將轎門掀起,喜婆笑嗬嗬地道:“新娘子上花轎啦。”
她這一句話本是提醒,可誰曾想原本一直僵著身子的新嫁娘,身子猛地一顫 ,下一瞬,一把扯掉了頭上的大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