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出院那天,溫函早早地小跑到蘇家宅院。今天是蘇安答應帶他去遊樂園的日子,他聽說那是一個充滿快樂和歡笑的地方,因此很是期待。
溫函坐在花園的石堆上,穿著白襯衫,係著小領結。雖然衣服普通,但在那種混血異域的臉蛋映襯下,倒有富家公子的模樣。
這是溫函最好的衣服,他的媽媽溫柔並不會給他買太好的衣服,她討厭溫函漂亮的臉蛋,他越是顯得高貴,越會讓她想起那個拋棄她的男人。
太陽從東邊升起,又慢慢挪到西邊,正午的陽光很是猛烈,溫函坐在花園裏有些暈眩。
直到溫柔從廚房忙完出來,才不緊不慢地告訴他,別在這裏等蘇安了,安安今早就被易家的司機接走了。
溫函覺得自己暈眩得更厲害了,他不知道從心中升起的那種情緒是什麼,心裏疼疼的。
溫柔並沒有注意到兒子的異樣,作為蘇安的貼身保姆,她一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根本沒法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溫函身上。
“小函,你也不要老是纏著小姐,他們有錢人和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溫柔一邊算著賬目一邊對溫函命令道,“媽媽沒空陪你玩,你一會自己去舅舅家吃飯。”
溫函沒有說話,他紅著眼,咬牙裝出笑臉答應媽媽。
溫函望著蘇安臥室的窗戶出神,在一次次確定她真的沒辦法履行去遊樂園的約定後,才耷拉著腦袋離開。
溫家的孩子都性格軟弱,溫函的媽媽溫柔是這樣,他的舅舅也是如此。舅媽並不歡迎溫函這個天天來蹭飯的拖油瓶,每次對他又打又罵,舅舅隻敢眼巴巴地看著。
溫函不想去舅舅家,隻好在蘇家大院找了個角落,躲進樹叢裏玩起一個人的捉迷藏。
“你看見了嗎?溫柔姐的那個兒子,長得超可愛,混血兒就是外貌優越!”
“有爹寵的那叫混血兒,沒爹要的那隻能叫雜種。”
兩個端著果盤的女傭從溫函躲藏的灌木叢邊經過,庸人喜歡用八卦打發時間,溫柔母子倆向來是她們的談資。
女傭們嬉嬉笑笑地說著,聲音漸漸遠去,直到她們離開此地,溫函都沒有從灌木叢裏出來。
淚水打濕了溫函唯一的白襯衫,他蜷縮著身體微微顫抖,他很少為自己而哭,一旦哭起來便不想被人看見。
在小溫函的世界裏,他還沒辦法理解所謂的階級區別,他隻知道小姐和她一樣沒有爸爸疼愛,他們都是孤單的。
可當蘇安開始展現自己的魅力,博得爺爺的重視,在蘇家慢慢獲得話語權時,溫函覺得唯一的朋友在漸漸離自己而去。
“我不可以這麼自私!”盡情地哭過之後,溫函雙手用力拍紅了自己的臉,“不準哭,要高興,為安安高興!”
他鑽出灌木叢,臉上依舊帶著小太陽般的笑容。那天下午,他還是去了舅舅家,小表弟在啃著雞腿,舅媽則給溫函端了碗醬油拌飯。
溫函乖巧地吃著,連碗裏的飯渣都舔的幹幹淨淨,耳邊是小表弟的嬉笑聲。
“溫函,你不是要和蘇家的大小姐去遊樂園嗎?怎麼屈尊來我們家吃飯。”舅媽一邊給表弟喂飯一邊陰陽怪氣地嘲諷。
昨天聽丈夫說溫函要和蘇家的大小姐出去玩,她還以為溫函這小子是攀上高枝了,原來也不過是有錢人的玩笑話罷了。
溫函低著頭,由著舅媽說,偶爾笑著回應一句:“舅媽你做的飯真好吃 謝謝舅媽。”
“哼。”舅媽並不吃這套,故意尖著嗓子高聲道,“你媽媽每個月就隻給我三千的夥食費,現在物價高,我已經盡力給你買最好的了,比不上蘇家大魚大肉。”
“不會,小函就適合吃這個。”溫函知道,媽媽一個人帶著他不容易,還需要家裏幫襯,他絕對不能在這裏和舅媽頂嘴。
可是,明知道自己要懂事,要聽話,為什麼眼淚自己跑了出來,默默地落進空落落的飯碗裏呢?
在另一頭,蘇安正坐在前往易泊予所在的音樂演播廳,她受到易夫人的邀請觀看泊予的處女秀。準確來說,她是被綁架過去的。
當姑姑來接蘇安出院去遊樂園時,易家的車也同時趕到,加長版的林肯橫在他們的車前,易夫人擅自拉起蘇安的手往車上走。
蘇安很是反感,任性地甩掉了易夫人的手,甚至粗魯地抓掉了她帶著的蕾絲手套。可即便如此,對方依舊隻是笑笑,蘇安的叛逆就像是打在棉花上,毫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