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感覺從肩頭被他撫摸之處開始發燙,那股溫熱逐漸蔓延,未等充盈全身,先抵達了心肺周圍,與心頭的那股熱意相彙——我驟然發出痛苦的尖叫,撫胸的手指抓得泛白,心口似又被人加了把火,燒得愈旺,疼痛直溢顱頂。
易水悲連忙收掌,他並非大夫,不通病理,隻聽叫聲察覺不對,問道:“怎麼回事?”
我聲音小得他須得低頭湊近才聽得清:“心......會痛......像火......燒......”
他一時間沒了主意,不懂我明明渾身冰涼,心為何會被火燒。借著月色,他看到我抓得泛白的手指,他扒開我冰涼的手,扯開了我的衣領,我不知他看到了什麼,隻察覺他似是愣住,語氣有了一絲波動:“你胸口這一片是什麼?”
被他扒開領口露出的那一片,正是人心所在的部位,肌膚之上生出了塊巴掌大的花形印記,成片的小花密密麻麻地攢聚在一起,似是盛放,詭異至極。花印凸起,與胎記不同,更像是烙印,可烙上的花又沒那麼鮮活,更像是自然生長出的花形。冰冷的身軀唯獨胸口是熾熱滾燙的,似乎全身鮮活溫熱的血脈都聚集在這一處,剝奪了身體全部的生機,要將人徹底蠶食幹淨。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前幾日我才在月牙泉洲草草洗了個澡,渾身幹幹淨淨,胸口更是什麼都沒有。夜色昏暗,我不願睜眼,即便我睜眼也看不清,我隻知道,多暴露在外麵一寸肌膚,我便多冷一分,我想伸手去攬緊袖口,卻無力抬臂,隻能蜷縮在他懷裏,止不住地發顫。
接著便感覺他的掌心覆上我的胸口,帶著內力催向我,他又想緩解我的心痛,可惜不過是杯水車薪,我確實覺得好受了那麼一點兒,隻不過是一點兒而已,微不可計,不值當的。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將夠住他的臂彎,很快便垂下去,我繼續向他懷中蜷縮,故意躲開他輸送內力的手,連連搖頭:“不要......我......我就是冷......天亮......就好......讓我......暖一暖......”
易水悲收回手,任我躺在他腿上,整個人不住地往他懷裏縮,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似乎隻是默默凝視我的痛苦,無動於衷。可我知道,我鐵定活不到天亮了,告訴他我隻是冷,不過是不想他為我白白消耗內力,他這個人一看仇家就不少,萬一虛弱之時被人給鑽了空子,我即便在九泉之下也要愧怍的。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更是我空蕩蕩的人生與記憶裏著墨最多的人。雖然他這個人有很多缺點,更不算個可愛的人,可我堅信他並不壞,如果我能長命百歲,我們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摯友,我認定他了。
千言萬語,話到嘴邊,我隻同他道歉:“對不起......”我拖累了他。
與此同時,腦袋裏靈光閃現,我忽然想起,他的水囊還在我那兒,我死在沙窟之後,他還要繼續趕路的,若是忘記帶水囊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