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最近迷上了蠟像。
他做的蠟像身形高挑,眉眼如畫,倒真有幾分像我。
可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蠟像會動!
當它的手環上我的腰的那一刻,我頭皮發麻!
我男朋友失蹤了!
失蹤的前幾天,我們去了一家蠟像館。
蠟像館年代久遠,蠟像都出自名家之手,栩栩如生,乍一看去,就跟真人似的。
紀文清看得歎為觀止,甚至提議,“落落,我們也做一個吧?”
我下意識就想拒絕,因為這些蠟像太逼真了,仿佛注入了靈魂,隨時可能活過來一般。
可是,一向對我百依百順的紀文清居然一反常態,固執的買回了石膏白蠟。
那天,他一雙手都被染成了白色,但雙眼依舊炯炯有神。
“落落,我要做兩個跟我們一模一樣的蠟像,我們或許會老、會死去,但蠟像不會,它會永遠停留在我們最美好的那一刻。”
紀文清很有藝術天賦,白蠟經由他的手,已經初具雛形。
我應該鼓勵他的,但是不知為何,我心裏卻沒來由的感到不安。
於是勸他放棄,可他像是沒聽見我說話似的,自顧自的擺弄那堆白蠟,臉上盡是癡迷的神色。
我歎了口氣,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了,我忙了一天,有些困,叮囑了他一聲便回臥室休息了。
我睡得正香,突然覺得有一道冰涼的觸感在我臉上遊走。
我以為是紀文清,揮手打掉那隻手,嘟囔著說:“別鬧。”
誰知,那隻手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的在我脖頸流連,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太涼了!”
我不耐的嘟囔了一句,眯起惺忪的睡眼。
房間黑漆漆的,一個人影都沒有,隻有月光在地上留下張牙舞爪的影子。
是夢嗎?
我摸了摸脖頸,那股冰涼的觸感仿佛還在,我的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我徹底睡不著了,穿上拖鞋去找紀文清。
誰知,他並不在庫房,隻有蠟像安靜的站在庫房中央。
那蠟像身形高挑,眉眼都被刻了出來,倒真有幾分像我。
我看的有些出神。
突然,紀文清從身後抱住了我。
我沒有回頭,想起我們相愛的點點滴滴,握住他放在我腰間的手。
可接觸到那隻手的一刹那,我毛骨悚然......
那手冰涼僵硬。
這不是人的體溫!
我顫抖著回頭,隻看到了模糊的五官,白花花的。
“啊!”我尖叫一聲,猛地把它推倒。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居然是紀文清做好的蠟像!
下一秒,紀文清慌張的出現在門口,“落落,出什麼事......”
話還沒說完,他的目光落在摔碎的蠟像上,臉色驟變,惡狠狠的盯著我。
那目光,凶狠得讓我想到了電影裏的殺人犯。
“你為什麼要摔碎它?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心血才把它堆出來嗎?”
紀文清雙目猩紅,一步步朝我逼近,手裏還捏著雕刻用的錐子。
我連連後退,聲音都在顫抖,“我、我不是故意的,它突然倒下來我才碰到它的!”
誰知,紀文清壓根聽不進去,憤怒蠶食了他的理智,他居然舉起錐子朝我撲了過來!
幸好我閃得快,錐子戳在了我方才靠著的案板上,入木三分。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居然想殺了我!
來不及多想,我抄起桌上的東西,一股腦砸了過去。
紀文清低呼一聲,鮮血順著眉骨流下,襯得他的表情更加凶狠了!
趁他受傷,我扭頭想往門外跑。
誰知,他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一個健步衝上來便揪住了我的衣領。
我驚恐掙紮起來,抓著他又打又咬。
但力量差距太過懸殊,他扣住我的手腕,一下就把我按在了門板上。
“你為什麼要摔碎我的蠟像?”
他厲聲質問,眼睛都被鮮血染成了血色。
“是它自己倒下來的,還碰到了我。”
我不敢跟他硬碰硬,隻能緩和聲音說,“我們重新做好不好?我幫你,做一個比剛才那個還要好的。”
“真的?”紀文清狐疑的問。
我重重點頭,“真的,你先放開我!”
紀文清放鬆了點力道,我柔聲哄他,“我的手都被你捏痛了。”
紀文清抿唇,鬆開了桎梏。
我揉了揉手腕,“我手指破了,我去拿個創可貼。”
紀文清的目光又落在了蠟像上。
我輕手輕腳的去到玄關,剛要開門時,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
“落落,你要去哪?”
跑!
來不及多想,我猛地撲上去開門。
紀文清離我還有一段距離,我用最快的速度打開門,反手又關了起來。
房門被關上的前一刻,我清楚的看到他眼裏盡是恐懼。
“落落,別丟下我!”他說。
但我不敢再跟他同處一室,連忙拉上了門。
門板隔絕了我們的視線。
裏麵咚的一聲,似乎是紀文清磕在門板上的聲音。
“落落,蠟像來索命了!救救我!”
這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我當時以為是扯淡,然而,那天之後,他真的不見了!
我把這件事說給閨蜜楚禾聽時,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楚禾,究竟怎麼回事啊?難不成蠟像還會殺人嗎?”
楚禾突然抓住我的雙肩,用一種很嚴肅的聲音說,“落落,蠟像是有生命的!”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什麼?!”
“上個世紀,有許多變態藝術家,他們為了留住人類最美的瞬間,就把人封在蠟像裏。”
“久而久之,蠟像跟人體融為一體,他們也有了自己的思想,凡是被他們選中的人,就會被做成蠟像,變成他們的同類。”
我隻覺得手腳冰涼,“你的意思是......”
楚禾盯著我,用一種輕到詭異的聲音說:“紀文清被他們同化了!他現在已經不是人了!”
她這幅樣子讓我打了個冷顫,我下意識就想否認,“不可能......”
不等我說完,便被楚禾打斷了,“你想想,真正的紀文清會對你動手嗎?”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交往三年,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我說的人,怎麼會毫不留情的想要置我於死地?
我渾身冰涼,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連呼吸都很困難。
“落落,人死不能複生,我們要向前看。”楚禾輕聲安慰我,“你先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上一覺。”
“嗯。”我強打起精神來,點了點頭。
楚禾轉身去為我找睡衣。
我思緒很亂,一會是紀文清最後驚恐的眼神,一會是他深情對我告白的樣子,畫麵蜂擁而至,快要將我的腦袋擠爆了。
我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一低眼,居然發現了一枚戒指!
這不是普通的戒指,這是我跟紀文清的婚戒!
一瞬間,怒火衝到了頭頂!
什麼蠟像殺人,分明是這對狗男女背著我搞上了,故意編出這種謊話來騙我!
被戲弄的怒火在胸腔橫衝直撞,我快步走向臥室,想要去質問楚禾。
誰知,我剛走沒幾步,突然聽到了一道細微的聲音,從側臥傳來的。
紀文清躲在那裏嗎?
我慢慢走過去,想要來個人贓並獲。
側臥門沒鎖,我輕而易舉就推開了。
裏麵很空曠,隻有一張床和一個衣櫃。
我的目光率先鎖定那個衣櫃,一步步走過去時,一雙冰涼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驚呼一聲,差點摔倒。
那隻手是從床底伸出來的,似乎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抓一下就伸回去了。
我的心臟嘭嘭直跳,小心翼翼的彎下腰,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下一秒,一雙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楚禾站在我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似乎是因為背光,顯得她的雙眼像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你在找什麼?”楚禾的嗓音聽起來有些鬼魅。
我粗喘著看向她,“隨便看看。”
楚禾定定的盯著我,突然笑了,“怎麼嚇成這樣?”
她伸手把我拉起來,從床底下翻出個模具。
人臉形狀的,還在外麵畫了一張極為精致的臉,仿佛隨時會活過來一樣。
“漂亮吧?”楚禾盯著模具,眼裏散發著一種異樣的神采,“這是我高價買回來的,是蠟像師Z的模具,他做的蠟像個個栩栩如生,能清晰的捕捉到人臉上最真摯的表情,把那一刻記錄下來,變成永恒!”
她的神態跟那天紀文清臉上的一模一樣!
我強忍著恐懼,“你不怕蠟像裏真的有人嗎?”
楚禾這才回過神來,又恢複了那副歲月靜好的模樣,“我又不做蠟像,隻是買個模具玩玩。”
說著,她就把我往門外推,“快去洗澡!”
我下意識又回頭看了一眼,床底很黑,像是潛伏著一個怪物,張著深淵巨口等著人鑽進去。
洗漱間裏,我把噴頭打開,然後打開了手裏的紙條。
是方才床底下那個人塞給我的,上麵用血寫了一個字:跑!
幾乎是瞬間,我就想到了紀文清!
紀文清來楚禾家裏找我,卻被她關了起來?
我起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楚禾讓我留宿,又有什麼企圖?
突然,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覺讓我顫抖了起來,我回過頭去,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楚禾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腦袋放在我肩膀上!
她似乎剛從另一個浴室出來,頭發濕漉漉搭在肩上,還在往下滴著水,讓她整個人充斥著一種冰涼的感覺。
沒來由的,我想到了蠟像。
“你站在我身後做什麼?”我厲聲質問,想以此來掩蓋我心裏的恐慌。
楚禾咧嘴一笑,後退了一步,“浴室裏沒有動靜,我怕你出事,就過來看看。”
楚禾歪了歪頭,目光落在我緊握的右手上,輕聲問:“你剛剛在看什麼?怎麼想得這麼入神?”
我心下一凜,“沒什麼。”
“讓我看看。”
楚禾不依不饒,居然走上來強硬的想要掰我的手!
看著她一步步朝我靠近,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她冰涼的手指在我手上扣著,像一條陰冷的毒蛇,如果讓她看到紙條,我就完了!
電光火石間,我張開了右手,露出那枚戒指。
“是我跟文清的結婚戒指,他人已經沒了,我看看戒指都不行嗎?”
說著,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悄悄把紙條塞在了馬桶後麵。
楚禾也蹲了下來,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落落,對不起,我是怕你做傻事。”
這道歉毫無誠意,但我還是趴在她肩上哭了半晌,才抬起哭腫的眼睛看著她,“文清死之前說要帶我去吃刺身,我現在就想去。”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楚禾為難的拒絕。
“我自己去!”
我想借故離開這個鬼地方,誰知,她一下就拉住了我的手腕,觸感冰涼刺骨。
“落落!別胡鬧!”楚禾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那麼恐怖。
我額上析出了細密的冷汗。
“今天太晚了,先睡吧,明天我陪你去。”她聲音柔和,力道卻不容我拒絕,直接把我拖進了臥室。
她特地給我換上了一套梔子花的床單被罩,就連我最喜歡的喜歡的小熊也翻了出來。
“落落,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這樣聊天了。”楚禾的表情看上去很愉悅。
我們高中時就認識了,那時候,經常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好得穿一條褲子。
直到紀文清闖入了我們的生活。
他溫柔體貼,俊朗高挑,我們都喜歡他。
原本以為這段友情會就此夭折,沒想到,楚禾找到了我,說:“我雖然喜歡紀文清,但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我不要紀文清了,隻要你,你別疏遠我好不好?”
那天,我們說了很多,又恢複了以往的無話不談。
“自從你跟紀文清在一起之後,就很少來找我了。”楚禾的聲音充滿委屈。
我扯了扯嘴角,一股哀傷彌漫心頭。
我最愛的兩個人,如今我好像都不能相信了!
見我沒做聲,她也不在意,隻是緊緊抱著我的手臂,滿足的說:“真好,我們又是好朋友了!”
很快,身旁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我睜開了眼睛。
她還在抱著我的手臂,我假借翻身掙脫了她的桎梏。
她嘟囔了一句聽不清的夢話,等她再次熟睡後,我輕手輕腳的去了側臥。
我想知道,床底下究竟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