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謠言計劃”

我室友成了有錢人養的金絲雀。

消息傳遍全校後，她跳樓了。

唉......可惜了，原本她成績出眾，會被保送名校的。

但現在，這一切都是我的了。

1

7月初，我開始構思我的“謠言計劃”。

學校論壇是一個最好實施計劃的場所。

隻要拍到張雅赤身裸體、和男人相互依偎的照片，再發布到論壇，輿論和壓力就足以讓張雅喘不過氣。

沒人比我更了解她了，她愛幹淨，外表看似堅強，但內心比誰都要敏感。

為了避免查到警方查到ip，我特地買了一張黑卡注冊了論壇賬號，又到附近的網吧提前踩點，最終定下了一家距離適中的網吧。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一張能夠毀掉張雅的引子了。

張雅招人喜歡，但骨子裏還是一個傳統的女生，周末的時候通常呆在宿舍，很少去酒吧之類的娛樂場所。

為了最難一步計劃的成功實施，我想盡辦法，最終還是決定用最簡單的方式——p圖。

這個靈感是基於AI換臉。

我和張雅的身材接近，穿著衣服其他人根本無法憑借胸部分辨身份。

7月9號，這天是張雅的生日。

我們外出慶祝一番，喝到臉色通紅才回到宿舍。

所有人睡得很早，唯獨我意識還算清醒。

我拿出手機，給張雅的臉拍了十幾張特寫。

我對自己的p圖水平很有自信，用了十多分鐘，一張足以毀掉張雅的照片就大功告成。

第二天周一，我假借身體不舒服向導員請假。

利用休息時間，我化了平時根本不喜歡的妝容，戴上口罩和壓在行李箱底的假發，打車到了之前踩過點的網吧。

警察不會因為張雅的死調查我們每一個的行動軌跡，所以我全然不擔心自己的行動軌跡會暴露。

沒有刷身份證，我若無其事地直接走到網吧內部。

我四處打量，最後把目標放在一個靠近衛生間那排座位上玩遊戲的男人。

簡直是天賜良機！

我旁若無人地坐在他的旁邊，開始擺弄起手機。

對方在等待遊戲開始的間隙不時瞥向我，可能在疑惑我為什麼不開機子，還是說在等人？

對方不知道，其實我等的，一直都隻有他而已......

三分鐘以後，對方終於動了。

他拿起桌麵上的紙巾和手機走進廁所。

他離開的時候特地停掉匹配，於是我坐上他的座位，熟練地打開學校論壇，把準備好的內容以匿名的方式發在上麵。

一切大功告成，所有事情做完才用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我起身離開，對方恰好從廁所出來。

我心有餘悸地鬆口氣。

真險，差點就被發現了......

我離開網吧，去藥店買了一些藥，心滿意足地回到宿舍。

十多分鐘後，我收拾好了一切，像早上那樣裝出虛弱不適的摸樣。

假發和照片在路上就已經被我處理了，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離下課時間還早，我打開論壇，打算看看上麵的情況。

一切正如我預料的那樣，關於張雅的不雅照迅速被人關注，底下評論的數量超過了學校發布的任何一次公告。

網絡姻緣一線牽，但我清楚，其實這根線牽的不隻是姻緣，人的所有負麵情緒都可以通過這根線，肆無忌憚地傳遞到互聯網的每寸角落、每個人身邊——哪怕彼此毫不相識。

露骨惡毒的評論連我看了都會心驚肉跳，真好奇張雅親眼看到這些評論又會是什麼表情。

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就有人根據照片和我的留言內容認出了張雅的身份。

身份曝光了，看過這條帖子的人也有了攻擊目標。

大家都以為發布這條貼子的人是一個因為背叛而心生怒火的男人，從來沒有想過對方可能是一個女人......

輿論走向在意料之中，世界也正朝著好的方向改變。

我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2

早上第二節課的時間，張雅和其他人提前回來了。

張雅憂心忡忡，眼泛紅光，其他人在七嘴八舌的安慰著，說著“我們相信你”之類的話。

我知道，論壇上的事張雅已經知道了。

看到對方泛紅的眼，我在猜測張雅究竟是在課堂上哭的，還是回來的路上哭的。

我假意詢問原因，徐蕊咬牙切實地解釋說：

“有人在學校論壇故意發布小雅的不雅照。”

“不雅照？”我瞪大眼睛，裝作驚訝的模樣。

“那報警了嗎？”

“沒有，小雅說她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得更大。她發誓從來沒有和男人外出開過房。我相信她！”

我沉默不語，片刻後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宿舍裏最有正義感的老大程雪說道：“這件事情導員已經知道了，她說不想把事情鬧大，害怕學校受到負麵輿論的影響，但我覺得這件事必須要報警，找出發布照片的人！”

找人？

那人就隱藏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你們怎麼可能找得到啊！

我的心裏忽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情緒，是那種興奮和劫後餘生融合形成的情緒。

導員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

她是一個利己主義者，過去和她打交道的一段時間讓我非常明白這一點。

如果事情鬧大，學校上了熱搜，我們的導員一定會被上頭責備。

害怕讓事情暴露導致自己背上本不屬於自己的壓力，這種相似的感覺我太了解了！

如果她擔心事情鬧大提前選擇讓警察插手處理，或許會讓我有些頭疼。

但很遺憾，她沒有。

我賭對了！

所以，擺在導員麵前唯一一條路就是讓這件事情冷處理，讓張雅背上來自各方麵的壓力。

恐怕其他領導們也都是這樣想的。

眼下最大的攔路虎主動讓路，再也沒人能阻止整個計劃了......

我回過神，盯著張雅的眼睛。如今她身上最完美的器官已不再完美。

我問張雅，“小雅，你是怎麼想的？要報警嗎？”

張雅驚慌失措地搖頭，“我、我不知道......導員給我發消息說讓我過去找她，她說會幫我解決這件事。”

程雪還是非常堅持，“小雅，咱們還是報警吧，散播這種照片的人必須讓警察抓他！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就是鬧大嗎，我就不信學校會坐視不理！”

“唉！”我歎了一口氣，“就怕警察也拿這種事沒辦法。現在照片已經流傳出去了，哪怕有人能證明照片是p的，誰又敢保證認識小雅的人不會多想？”

“那現在怎麼辦？”程雪的態度有些鬆動。

我把皮球踢給了不在現場的導員，“要不......還是問問導員吧，或許她處理這種事更有經驗......”

一陣無言，大家都在考慮我的意見。

這時張雅目光複雜地望著我，我忽然有些心虛，因為那是她過去從來沒有過的眼神。

3

我們幾個一起出發前往導員的辦公室。

路上，張雅畏手畏腳，不敢直視來往的學生。

學生們若有若無瞥向張雅的眼神像是在說“原來你就是照片中的女主角啊”！

他們的新奇和滿足壓迫的張雅喘不過氣。

我牽住她的手給她安慰，“別擔心，有我們在。”

她的手握得更緊了，我能感受到張雅手心上的冷汗。

陳蕾是我們導員的名字。

她身材瘦削，顴骨尖突，平時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帶著的眼鏡沒能掩蓋身上的刻薄氣質，反而和學生們的距離拉的更遠了。

到了辦公室我們才發現，在這裏等著我們的不隻是陳蕾，還有隔壁兄弟係的導員和一位中年女性院領導。

隔壁係的導員叫趙晴，院領導叫做張清芳。

張雅平日裏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活動，算是係上的活躍分子，大大小小、叫得上名字的領導都認識她。

係裏應該是基於這樣的考慮，所以才會派來一位院領導處理此事。

張清芳慈眉善目，身上有很強的親和感。

她開口說，“張雅，你別緊張，我這次來就是幫你處理這件事的。”

張雅小聲地回應。

“張雅，張主任問你什麼你都要仔細回答。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院領導必須要確定事情地真實性才能有把握幫你解決這件事。”

陳蕾表情嚴肅，或許是礙於張清芳的存在，說話的語氣比平時輕柔很多。

“老師！我們都知道小雅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這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汙蔑！”程雪義正言辭地辯解。

我同意地點頭附和，“我們可以作證。”

“好了，大家別著急。我是有心想解決這件事的。現在照片流傳的太廣，我們也想降低影響。所以必須得保證張雅說的是實情。我這麼說你們明白嗎？”

“現在你們已經大三了，這是個最重要的階段，這件事要不妥善解決很影響學校的風評和張雅你的前途。”

張清芳輕聲問道：“我聽說張雅你是準備保研吧？”

張雅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你看，要是不妥善解決，說不定會對你的保研造成影響。但好在事情還沒鬧大，我們還有解決的機會。”

“張雅，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這幾年就沒和人談過戀愛嗎？”

張雅搖搖頭，“沒有......”

“那就沒有和校外談過？”陳蕾忽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她在問的時候，我看見她的視線移動到張雅臉上的淡妝和她的胸部上。

我在心裏笑了，果然，張雅的身材成為了她證明清白的最大阻礙。

“老師，我真的從來沒談過！”張雅的聲音帶著哭腔，眼圈也在逐漸泛紅。

張清芳沉默地注視張雅，我們在小聲安慰她。

張雅情緒逐漸恢複平靜後，張清芳開始步入正題。

“張雅，我們學校領導想的是不去報警，讓這件事情冷處理。我們也會刪掉論壇上的帖子，不再讓人關注這件事。”

“事後還會去讓專業機構鑒定照片是不是ps的，有了專業機構的證明，平息輿論也會簡單一些。”

“你看......”

“我聽老師的。”

張雅回答地非常幹脆，不知道是想到我之前說過的話，還是張清芳給出的解決方案打動了她。

程雪臉上閃過遲疑的表情，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第二天，張雅還是去上課了。

為了避免引人議論，上午的第一節課我們提前二十多分鐘到了教室。

張雅沒有選擇一直都坐的第一排，而是聽從我的建議坐到最後。

上課的前幾分鐘，熙熙攘攘的人群陸續從前後兩個門湧入。

上午是一節專業課，我們和隔壁兩個班一起。

除了公共必修以外，通常就是我們三個班。

三年下來，其他兩個班我都認識了大半，也能對的上名字。

其他人也是如此。

看見張雅，同班和隔壁兩個斑的人或多或少有些異樣。雖然議論的人很少，但是他們的視線就像是聚光燈，從四麵八方聚集在張雅身上。

一堂課下來，張雅如坐針氈。

我能感受到張雅的情緒波動。她的身體繃得就像一根擰緊的弦，可是再緊的弦終歸會有繃不住的那天。

除了日常的上課，張雅還需要參加部門會議、社團活動等學習之外的社交和工作。

像今天上課時的場景隻會更近距離地發生在張雅身邊，讓她躲無可躲......

留給張雅的時間不多，而她恰好把一切都寄托在學校身上。

把解釋的權力交給學校，這是張雅的希望，同時也是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張雅能預料後來發生的事，她會後悔當初在辦公室裏做出的選擇嗎?

我想，應該會吧......

4

事情發生的三天後，學校在官網發布公告，證明論壇中張雅被包養的消息是子虛烏有，而且照片是經過ps的。

張雅是清白的。

但沒人會在休息之餘跑到官網去看他們發布的公告，導員更不會在大群裏通知學生，讓他們注意這件事。

學校的公告就像是山間刮過的一縷微風，隻是讓湖水蕩起一絲波瀾。

風走了，湖水也靜了。

張雅變得謹小慎微，開始在意其他人的眼神，有意減少社團和學生會的活動。

我知道不雅照事件仍是張雅心口上的一根刺，時時刻刻讓她不敢直視其他人的眼神。

除了我們幾個室友之外，張雅有意和其他認識的人保持距離。

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絕不會讓張雅一個人單獨行動。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了。

直到國家獎學金名單公示那天......

名單公布的日子是周六，那天大家都早。導員把獲獎名單發到群裏，再由我們每個班的班幹部轉發到自己班裏。

宿舍裏隻有我和張雅在班上有任職。

我在看到消息的時候正追著當下流行的電視劇。張雅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著書，手機被她放在桌麵上。

我打開群聊，心情複雜地點開名單，視線從上至下依次檢索。

王楠；

劉現金；

......

我自己。

直到最後，我都沒有在上麵看到張雅的名字。

我瞥見張雅的手機亮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獎學金的名單。

我裝出驚訝的樣子喊出了聲，“張雅，獎學金名單公布了，上麵怎麼沒有你的名字？”

嘴上說著，我的眼睛也一刻未離開張雅的身上。

我看見在我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她的肩膀抖動了一下。

張雅回身，臉上強撐出一幅笑容，說話的語氣也是有氣無力的。

“嗯......我看見了。”

室友也在七嘴八舌地議論名單。

她們從沒想到成績一直是班級第一的張雅有一天竟然會和獎學金失之交臂。

抱怨了兩句，徐蕊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尷尬，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程雪也默不做聲。

宿舍的氛圍一下子冷寂了下來。

張雅“噌”地站了起來，慌張地收拾書本，背起書包就離開了宿舍。

走之前留下一句“去圖書館看書了。”

張雅走了，宿舍的氛圍有了複蘇的跡象。

我們都明白，獎學金和張雅的失之交臂和不雅照事件有直接的關係，所以都心照不宣地沒在張雅麵前提起，怕再次撕開張雅的傷口。

晚飯的時候，我們三個也沒看見張雅。

直到九點多，一身疲憊的張雅帶著低迷的情緒回到了宿舍。

時間差不多了。

看到疲憊的張雅我忍不住這樣想，是時候該讓她竭力掩蓋的傷口，再度重見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