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韻心裏有股鬱氣,不吐不快:“娘,就算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爺爺奶奶,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奶奶隻會向著堂弟,就算真相是這樣又如何。”周韻譏諷一笑,“奶奶隻會說,弟弟不過是和我開個玩笑,說不定還要怪我這個當姐姐的小氣。”
張春芽想反駁,但無力的是,事實就是如此。這確實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娘。”周韻垂下眼睛,“我們分家吧。”
那怎麼行?!
張春芽心下大駭,二人貼著院子外的牆根,應該沒人聽見。她壓低了聲音教訓人:“大丫,你這是什麼話?”父母在不分家,大丫這話傳出去,他們一家人都要被扣上一個不守孝道的罪名。
周韻就知道是這樣,愚孝二字算是被刻在古人骨子裏了。但她既然開口,自然是有準備的。
“我從生下來起,連米湯都喝不飽。才幾歲的時候就要幹活兒,冬天的時候手泡在冷水裏,長了滿手的凍瘡,我差點以為我的手指保不住了。”
“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就算過年,能分到的東西比堂弟平日裏隨便撒個嬌得到的還要少。我不是想和您訴苦,我隻是想告訴您,我這次差點連命都沒了。”
張春芽神色痛苦,女兒的話像是把鈍刀子,在她心上劃來劃去,要不了命,卻一直淌血:“韻兒啊......”你受的苦娘都知道,娘都知道啊。
“是娘的錯,是娘不中用。”
沒有辯駁張春芽隻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行為,周韻繼續說道:“您和爹幹得少了嗎?我一年到頭歇過了,可是二丫和大寶,比懶漢家的孩子還要瘦。”
說著說著,周韻都有些哽咽,“大伯是長子,是傳宗接代的,所以我們不如大伯家。小叔叔會讀書,所以我們累死累活,不配吃到一頓飽飯。錢都剩下給小叔叔讀書用了。”
周韻一口氣說完:“可是,就該我們吃苦嗎?就該嗎?!沒有這個道理!”
這些話何曾不是張春芽的心裏話,眼裏寫滿複雜:“大丫,你不懂,你不懂......”人比什麼東西都可怕,村裏的指指點點會讓她們直不起腰來。天地之大,根本沒有她們的容身之處。
周韻很是失望,沒想到,自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張春芽居然還是這個反應。一種無力感席卷全身,她不是要現在立刻就分家。
畢竟她要想辦法,為自己家裏爭取更多的正當權益。但是張春芽的反應,讓她看不到希望。果然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嗎,周韻自嘲一笑。
“我覺得大丫說得沒錯。”身後傳來一個翁聲翁氣的男聲。
二人皆是嚇了一大跳。
“爹?”周韻傻了,居然是周老二!他怎麼會在這裏!
常年繁重的農活,讓周老二永遠也打不直腰背,他站在離母女倆兩步遠的地方:“這事,我拍板了,行。”昏沉沉的院外,稍微隔遠一點就什麼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