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幾個字，可是直擊沈姣盼的心扉。她一個好端端的名門貴女，十五歲之前的人生，她何嘗不是肆意灑脫，高傲自持，那時候的歲月裏，有琴棋相伴，書畫圍繞，她活在父母的疼愛和外人的口口稱讚當中，無憂無慮，無拘無束。可十五歲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懷疑曾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她的驕傲、她的自信，接二連三被摧毀，那早已是一片殘垣斷壁，甚至讓人不敢奢望重建。

可是今天，突然有一個人告訴她，要抬起頭，要挺直脊梁，她才想起，那些久違的、陌生的東西，是她快要遺忘的自己。

她沉默良久，然後篤定地點頭，回答道：“好，我應你。”

俞瑾周欣慰地一笑，又溫聲道：“在這個家，你無需顧慮那許多的。”

沈姣盼就還點點頭。

包紮好了，俞瑾周就先回了房，他長長舒了一口氣。

昌順在身後討好道：“怎麼樣，世子，我剛才配合地好不好？”

俞瑾周緊張兮兮地看看門外，看到沈姣盼也已經回了屋子，才道：“小點聲！剛才還算你機靈！”

“還是世子您會想法子，不過也可憐那狸奴不會說話，白白讓您冤枉了回。”

“它隻是名譽受損，我可是真真拿著刀子剌了道血口子。”俞瑾周邊搖頭邊笑道，“也罷，明天你再去給它買幾條鮮魚，就當賠不是了，以後啊，怕是還得這小狸奴多多關照咯！”

到了午膳時候，阿盼隨阿周一同去了邱氏房中用膳。

阿盼一連病了幾日，今日露了麵，看上去與阿周也緩和了許多，邱氏心裏也很是高興，飯桌上不停給阿盼夾菜。

飯吃得差不多，邱氏開口道：“過幾日是月圓之夜，咱們一家人難得這麼團圓，不如好好張羅張羅，你們想怎麼過？”

阿盼聽了又為難起來，暗暗後悔方才不該就那樣答應了俞瑾周。

俞瑾周倒不當件大事，隻道：“隻是個六月半而已，又不是中秋，哪值得張羅？我已經應了方兄去參加遊園會，家裏不如就先不辦了吧。”

邱氏被掃了興，抱怨道：“總歸是個好日子，難得一家人團聚，阿盼也剛好了身子，你往外跑的什麼。”又對阿盼道：“你平日就是太放縱他了！”

阿盼更加不安，忙解釋：“母親，都是我不好，隻是......”

俞瑾周卻打斷她，回答道：“我就是看阿盼前些日子太苦了，所以想帶她出去散散心。”

“哦？阿盼也去？”邱氏停下筷子，難掩驚訝。

沈姣盼又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不敢直接答話。

邱氏心裏不快，臉色登時難看了起來，嘴上卻十分克製，道：“你們自己既然有了主意，盡管去就是，我一個老東西，操不了這麼多心，”她放下碗筷，又道，“我吃好了，先歇下了。”說罷便離了席回了房內，隻留忐忑不安的沈姣盼和看起來不以為意的俞瑾周。

沈姣盼自然也吃不下了，她知道自己惹邱氏生了氣，不由得慌了，自責道：“都怪我，都沒提前同母親招呼聲。”

“你無需自責，我去同母親說說，你先回去。”俞瑾周看上去十分淡定。

沈姣盼卻不放心，囑咐道：“母親正在氣頭上，你切莫與她爭執。”

俞瑾周點點頭，“你放心就是。”

俞瑾周答應得篤定，沈姣盼雖不放心，也隻好回去。

嫁進俞家的門半年，她一直謹小慎微，唯恐重蹈覆轍，再遭了在許家一樣的氣，沒想到今天到底是搞砸了，沈姣盼心裏惱得很，她回到房中，坐立難安，想想還是去了小廚房。

沈姣盼做得一手好點心，尤其是那木蓮糕，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之前也做過幾回，邱氏很是喜歡。想想也有些日子沒再做過了，如今還是做些，親自送去給婆婆賠個不是才好。

大熱的夏天晌午，沈姣盼一個人在廚房乒乒乓乓，又是和麵又是生火，下人們誰都插不上手，鍋裏滋滋冒著熱氣兒，她臉上的汗水也滴滴答答沒停過。

忙活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熱氣騰騰的木蓮糕總算是出鍋了。

四喜在一旁看得口水直流。

沈姣盼見她那饞樣不禁覺得好笑，便取了個小碟子盛了一塊兒給她，又揀著模樣好的裝了一籃子，吩咐道：“鍋裏剩了幾塊給大家夥兒都分分吧。

四喜一邊吃一邊忙不迭地應。

沈姣盼便提了籃子去找邱氏了。

她忙活了大半天，又一刻不停地往這兒趕，臉頰汗涔涔的。

快到房門口兒，她心裏不安起來，拿出手帕擦幹了臉上的汗，整了整衣衫，又看了看籃子裏的糕，確保都擺得整整齊齊，這才深吸一口氣，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