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喜差點都要氣笑了,真是沒想到她爹能說得出這種話。
果然,連她娘都聽不下去了:“當家的,小喜出嫁,咱連像樣的嫁妝都沒給她,裴家小子給的聘禮也被你拿去還債了,小喜有自己的家了,咱們就別讓她出力了。”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麼,我養她到這麼大,她身上流著我的血,就因為沒給她嫁妝,就不孝順我了?”
“可是當家的,她畢竟還有丈夫,那邊也需要她,錢的事我來想辦法吧?”
“你怎麼想辦法?”
“我可以納鞋底、采野菜去換錢,家裏有一隻母雞,下的蛋也可以換錢。”
雲喜搖了搖頭,被她娘的奉獻精神給折服了。
“行吧,爹,您說說我要怎麼孝順您呢?”
“你可以跟你娘一起納鞋底去換錢,還有你丈夫,不是識文斷字嗎,讓他也去抄書,或給人代寫書信,每天就交五個銅板給我吧。”
“爹,裴哥哥在書院讀書,五天才放一次假,哪有空抄書?”
“讀什麼書呀,你爹我是過來人,像他那樣的窮小子,一輩子都是泥地裏打滾的命,你叫他趁早別讀了,去打工賺錢是正經,別到時候生了孩子都養活不起。”
“您說的是您自己吧。”雲喜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
“我說,裴哥哥讀書沒您想的那麼差,您別打他主意了。五個銅板我去賺了給您。但是,我們的活都有了,您自己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幾天身子不好,我修養幾天再說。”
“什麼身體不好,不就是被人追債追到家裏來,被全村人圍觀,覺得丟麵子了唄。”雲喜腹誹道。
“可是爹,要是家裏不能按時還姑母錢,或者還有債主來要債,家裏的兩畝田肯定保不住了,弟弟還那麼小,您有沒有想過以後日子怎麼過?”
雲喜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再囉嗦幾句,要是雲貴平聽不進去,還不肯振作,她以後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雲恒在旁邊委委屈屈地道:“爹,您不要賣了我換錢,我也可以去采野菜賺錢的!”
聽聽聽聽,任何一個有心肝的爹聽到幼子說這種話都會肝腸寸斷,羞憤難當的吧?
雲貴平總算臉上覺得掛不住,輕斥道:“胡說什麼,誰要賣你了,我明天就出門去找活幹還不行嗎?兩個討債的,你們是要逼死你們爹啊!”
雲喜搖了搖頭,跟她娘對視一眼,俱都無奈地笑了笑。
雲喜提起她帶來的籃子對吳淑君道:“娘,您跟我到隔壁來一下,我最近想了個賺錢的法子,要您幫忙一起幹才行。”
“姐姐姐姐,我也可以!”雲恒在一旁毛遂自薦。
“行,還有你,一起來!”
雲喜家現在住的屋子本是雲家用來養牛的,但是雲喜爺爺過世後,便養不起牛了,這幾間屋子便空了。
分家後,這幾間牛棚就給了雲喜一家四口。雖然村裏有人背地裏說雲喜奶狠心,但是因著雲貴平被官府罰了五十兩銀子,便也沒人替他說話。
牛棚共有三間,都有不同程度的屋漏,雲貴平說有空去修但是還沒行動。
暫時把最大的那間作為主屋來住,一家三口都在一張床上睡。另兩間一間作為灶房,一間堆放雜物。
雲喜和她娘來的就是這間雜物房。
來到屋裏,雲喜在雜物堆裏找出幾個木樁子來讓娘和弟弟坐下,她看了眼屋子道:“這間屋子也得收拾出來讓人可以幹活才是。等有錢了再蓋幾間好的也是必要的,畢竟阿恒也大了。”
吳淑君噗嗤一笑:“還沒賺錢呢,就想著蓋房子了,咱家小喜可真有上進心。你有什麼賺錢的法子,娘可等著呢。”
吳淑君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裏卻不以為然。一個小姑娘能想出什麼門路來呢,不過是不忍潑女兒冷水罷了。
雲喜掀開籃子上蓋著的布,隻見裏麵放著十幾個竹罐,雖未開蓋,但是已有陣陣清香撲鼻而來。
“這是?”
雲喜拿起一個竹筒,隻見上麵還寫著梔子香幾個字。
她打開蓋子,裏麵是褐色的粉末,一陣濃鬱的梔子花香在屋子裏蕩漾開。
“好香啊,小喜,這是你自己做的?”
“娘,我知道,這是前幾天我陪姐姐去摘的花兒曬的!”雲恒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為自己能幫上姐姐而高興得不得了。
“娘,我曬了好幾種花呢,還有荷花,蘭花,野菊花,好聞吧?”
“好聞是好聞,不過小喜,你想拿這些去賣?”
“嗯,做成香囊拿去賣。”
“可是,這些花很常見,莊戶人家誰會花這個閑錢買這個東西?”
“娘,我也沒想賣給村裏人。附近山上不是有個鶴軒書院嗎,我想賣給裏麵的讀書人。我問過裴哥哥了,讀書人佩個香囊之類的還是很普遍的,我對我做的香很有信心!”
雲喜前世的母親,可是出身自香藥世家,她從小就背會了一整本秘傳香譜,現在是材料不足,隻能就地取材做些普通香囊,但是,這香味也跟市場上的那些不同。
隻要客人一聞,保管就能聞出來好壞。
吳淑君還是有些遲疑:“小喜,你說想賣給書院的讀書人,難道你想去書院門口的集市上擺攤嗎?”
“嗯,對啊。”
“你一個姑娘家,又剛嫁了人,這樣出去擺攤會被人說閑話的。就是娘想去賣雞蛋都隻敢在村裏那個熟人多的大集上。除了賺錢,你還要考慮到你的名聲,易之也不會同意你去的吧。”
“娘,這你就想差了,我跟裴哥哥商量過了,他同意我去,他說我做什麼他都支持我,這些罐子上的花的香味還是他給我寫上的呢。”
“傻孩子,你們新婚燕爾的,感情肯定極好,他表麵上自是依你,可難保他心裏是不樂意的,萬一以後你們小夫妻吵架,他用這個做由頭對你不好,”
“娘,像您這樣東想西想的活得多累呀。他要是心口不一,我們合離也無妨,我自己能養活自己。再說了,咱們家急著用錢,我做買賣靠的是我自己,誰有資格說閑話,他說的著嗎!”
“小喜,你聽話,娘不許你去,要去娘去好了,你就負責在家裏做。”吳淑君狠了狠心道。
雲恒忙自告奮勇道:“姐姐,我也可以去的,我去!”
雲喜心裏一暖,但是卻搖頭拒絕道:“娘,我想的是,您在家裏幫我做,我去賣。我跟著爹讀過幾句書,跟那些書院的公子哥打交道,也更有底氣一些,阿恒倒是可以跟著我一起去。”
他娘不識字,沒有跟外人打過交道,也對這些香料不了解。她怕她不能很好地介紹,最後賠了功夫又賣不出去。
況且,雲喜可是打算通過賣香料做大生意,掙大錢的,現在才第一步就走不出去,還談何以後?
“娘,我都已經想好了,靠自己的能力吃飯一點也不丟人,別人愛說閑話,隨他們去。您想,要是咱們自己賺了錢底氣足了,誰敢說閑話?像咱們現在這樣一窮二白,才是誰都可以欺負呢,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