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我們到了嗎?”雲禎聽到說話的聲音,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眼睛,猛地精神起來。
沈棠看著妹妹臉上正寫滿了困倦,頭發也睡的亂糟糟的,卻又強撐著眼皮,不禁好笑的說道:“是啊,已經快到我們的宅子了。”
雖說是生長在行商人家,雲禎卻從未出過遠門。江南自古以來文人墨客繁多,長此以往,受文人名家的浸潤感染,反倒比其他地方更講究起來,今時朝廷平定、百姓和樂,商賈之道也隨之盛行,江南之地的望族大族更是奉行長輩在不分家的祖訓。眼下自家因為父母雙親驟然離世,一早就分了家,在江南也是少有。
看著雲禎強撐著精神,眼中卻流露出濃濃的不安,沈棠在心裏歎了口氣。雲禎和修文不過是垂髫小童,即便看起來沉穩安靜,麵對生活的劇變和陌生的環境,哪兒能不怕?
“這些天真是累壞了!等下收拾停當,打上一桶熱水好好泡一泡,美美的睡上一覺,睡之前再讓你身邊的女使好好給你按上一按,保準你第二天就能跳起來撲蝴蝶。”說著,伸手幫雲禎理了理淩亂的頭發。
沈棠的話好像帶著魔力一般,撫平了雲禎忐忑的心,雲禎鬼使神差的覺得,好像隻要長姊在,什麼事情都能解決似的。不禁重重的嗯了一聲。
馬蹄聲驟停,隻聽到外麵說道:“大姑娘、二姑娘,我們到了。”隻見一雙素手輕輕撩開車簾,一縷夕陽裹挾著潮濕悶熱的空氣撲麵而來,沈棠迎著夕陽走出馬車,隻覺得這潮濕悶熱的空氣也十分新鮮喜人。
一抬眼就看到了陳老爺留給自家的私產宅子。一棟宅院安穩地坐在青石板路旁,古色古香的門頭上麵隻掛著一個木質的牌匾,上麵提了“靜園”二字,看起來有些年頭,門前栽了一棵桂花樹,正伸展著濃鬱的綠色枝丫,剛好為進門處投下了一片陰影,在暑熱的天氣中帶來一絲清涼。隻看門口處,比著氣派考究的陳府是相差甚遠,但更多了一絲小巧雅致。
管家陳明看到沈棠一行人到了,連忙迎上來,“大姑娘,可算是到了。宅子已經打掃好了,此處原本是老爺和夫人購置的,因著夫人喜歡江城的景氣,就買了下來作為商鋪視察用,但江城生意不算最好,漸漸地也就擱置了。宅子比著江南的老宅差得遠,但是三進也是有的。”
沈棠看著陳明,好容易跟腦海裏的“資料”對上了人,實在不怪她記性不好,陳明是陳老爺貼身隨從陳亮的親弟弟,雖是家仆,但一直在陳老爺前院伺候,幾乎沒有見到過。直至陳老爺出事後,陳亮九死一生的送信回來後,原身才知道有這麼個人。
陳氏大房仆役並不少,但眼看著大房失勢,願意跟著來的仆從並不多,陳明卻絲毫未有猶豫,當即便說定了要跟著自己來。昨日陳明帶著兩個仆役快馬加鞭,提前一天趕到,將宅子打掃幹淨了。
沈棠點點頭,說道:“陳總管辛苦了,先找幾個人把後麵的箱貨卸了,燒上幾桶熱水,給文哥兒禎姐兒洗洗塵。趕了這麼久的車,大家也累了,今天就先歇著,有什麼事明日再議。”話語間,陳雲禎和陳修文也下了馬車,剛好聽到沈棠的話,心中一暖。
宅院外,仆從們有條不紊的開始搬運行李,沈棠姐弟三人跟著陳明的指引進了宅子。
宅院雖然許久沒有住人,打掃出來倒也明亮雅致,穿過前廊,這可是三進的院子,拿到現代去完全有市無價的好嗎!要知道這種園林風的建築被改成景區收門票的可不在少數。
“大姑娘、二姑娘、哥兒,此地處於江城的桑榆巷,近旁多是些商賈、仕子的宅院,咱們的宅子雖隻有三進大,又靠東側,但勝在清淨,並不緊鄰其他宅院,宅子的牌匾題了“靜園”二字,也正是因老爺夫人覺得此處清幽,特意所題。小的早年有幸跟老爺來過此地一次,才有所耳聞。現下已經分了家,這牌匾是否要換成陳府的牌子?”
“既是父親母親特意題的,倒也不必特意改。”沈棠回過神來,緩緩回道。轉頭看到雲禎和修文雙眸中的悲愴,不緊又為這兩個身世淒慘的小孩鞠了一把淚。
修文看著沈棠略帶安撫的眼神,定了定說道“阿姊說的是,既然已經分了家,何必再牽強改名?況且此牌是父親母親所題,不必再改。”雲禎也跟著在一旁點頭。
陳明稱了聲是,領著沈棠三人繼續往各自住所走去。沈棠瞧著宅院幹淨整潔,雜草全無,可見是用心打掃過了的。院中沒有過多的園林石景,隻在園內置一小湖泊,湖泊旁略略堆了座假山石,山石旁邊修了一小座水榭,隱隱能看出江南宅院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