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並未在鎮國公府大門外停下,而是直接駛了進去。
這是李源第一次出現在這裏,回想了一會兒,原主也許久沒來,平日裏隻顧著尋歡作樂了。
不管什麼年代,做個不帶腦子的紈絝子弟總是容易的。
李源悄悄掀開車簾一角,觀察著外麵的場景。
所見之處,無不精美大氣,這是尋常人家沒有的,李源暗暗點頭,不愧是鎮國公府!
在馬車停下來之前,李源將鎮國公府的一切都過了一遍。
鎮國公乃三公之首,也是唯一一個戰功赫赫的老將軍,在周國的地位舉足輕重。
帝王愛重,百姓擁護。
王重樓敬重嫡妻,戎馬一生,後院幹幹淨淨,當初隻有兩個嫡女時,不知多少人等著看鎮國公府的笑話,甚至還有人動了旁的心思——
想讓自己的孩子過繼到王重樓的名下,隻要好好謀劃,得了王重樓的青睞,等王重樓百年之後,偌大的鎮國公府豈不就是囊中之物?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重樓親手打出去了不少,次次下死手,在陛下麵前放言:
“我王重樓寧願馬革裹屍,也不會讓府裏多一個陌生人!”
“他人若是再有這等齷齪心思,直接上告陛下,由陛下定奪!”
普通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別說高門大戶中的彎彎繞繞了,誰還沒個聰明的腦子不是!
王重樓兩個女兒都是有真本事的,還挑了厲害的女婿,赫赫有名的武定侯,人雖長眠,精神猶在。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還未下馬車,就聽到一個嬌美清脆的聲音道:“老婦人別急,大小姐和表公子這就來了。”
“你這丫頭知道什麼?我許久不見寶貝外孫,心裏想的緊,別攔著我,我要去看看源兒,聽說他前幾日還......”
聽這對話,李源就知道是誰了,外祖母的精神不錯啊。
“好好好,老婦人恕罪,奴婢這就扶您過去。”
丫鬟無奈,好在馬車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不會傷到人。
李源率先下了馬車,定睛一看,為首的赫然就是一臉激動擔心的老婦人,滿頭華發,眼神炯炯有神,一看便知道精神極好。
一旁攙扶的丫鬟年紀不大,身形高挑纖細,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腰間的佩戴隨著走動輕輕晃著,讓人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的身影看去。
李源來不及多想,還未開口,老夫人已經撲了過來,抬起手想狠狠打外孫兩下,高高抬起,落下時輕飄飄的。
“你這混小子!日日夜夜在外沾花惹草便罷了,怎還做出喝酒縱馬的事情來!”
“你瞧瞧,昏睡了這麼久,太醫都說你在閻王麵前走了一遭,差點就回不來了!”
“說說,你給我說說,你若是回不來了,留下我們一大家子該如何是好?”
老夫人怒極,氣極,更是心疼極了,眼角綴著淚光,這般明顯的寵愛,一旁的人看的心裏各種滋味。
李源握住外祖母的手,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是外孫不孝,讓外祖母擔心......”
再多的怒火都在這一下消散殆盡。
“你真知錯了?”
“外祖母放心,在這鬼門關走了一遭,還了您老人家一個人模人樣的外孫,這波不虧。”
這話說的......
老夫人笑罵出聲,“你這混小子,聽你這話說的,這還是件好事不成?”
一旁的丫鬟很有眼力見地伸手把李源扶了起來。
李源的靈魂是好的,可是身體上的傷確實沒好全,今日又在外奔波一整日,方才跪的又突然,結結實實的,絲毫不摻假。
被人攙扶起來,身形一時不穩便倒在了一旁的人身上,瞬間湧入腦海的是獨屬於少女的馨香,觸碰到的柔.軟也在告訴他這是真實的。
李源閉上眼,發出一聲低低的抽氣聲。
他是真的疼。
老夫人臉色一變,大聲道:“來人,快來人!扶表公子進去,再去把太醫請過來!”
王秋娥一直沒能插上話,也靠了過來,看了一眼被攙扶住的兒子,一把扶住了老母親的手,“母親,你別擔心,我兒就是太累了,讓他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就是。”
“哎呀!我不聽這些,趕緊去請太醫過來!”
老夫人素日裏冷靜,碰到外孫的事情總忍不住慌亂。
團聚的歡樂還沒過去多久,鎮國公府一陣兵荒馬亂,一堆人都在同一個房間裏。
好在房間足夠大,站了二十多個人也不顯得擁擠。
太醫滿頭大汗來不及擦拭,先給李源檢查身體,身後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很難不心慌。
好在李源的情況不差,身體底子太差了,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日後需要勤加鍛煉才是。
“太醫,源兒真沒事?”
老夫人無論如何都不放心,同樣的話問了三五遍。
太醫無奈,麵上不敢表現出來,隻得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鎮國公,同樣的一家人,這時候理智的隻有鎮國公了。
王重樓接收到太醫的意思,開口道:“源兒這不是已經緩過來了?問太醫不如問問源兒。”
舒不舒服,自然是本人知道的最清楚了。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李源身上,下人送走了太醫,給了厚厚的打賞,撫慰了太醫掛了這麼久的心。
鎮國公府裏又是好一陣熱鬧,陪著一同用了一頓夜宵,這才各自回房休息。
王秋娥王秋英兩姐妹許久不見,有說不完的話,一同去房間裏說心裏話去了。
另外一邊,老夫人美滋滋的聲音響起來:“源兒說的對,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確實是懂事多了,就跟腦子裏的水都流幹淨了似的。”
王重樓哭笑不得,“你這不是在罵人嘛。”
“你這老頭子,早讓你帶我去看看源兒,你非不,源兒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可別板著臉胡說八道,再把人給嚇跑,我跟你沒完!”
老夫人細細碎碎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王重樓時不時答一句,同樣聽的不真切。
李源隻怕是整個鎮國公府唯一一個睡的安穩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