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寧秀才家。

瞧見寧大頭、寧三頭渾身上下淌著水，一步一個濕腳印，一陣風似的闖進院子的場景，寧程氏立即黑下了臉，順手抄起了身邊的掃帚把，就要衝上去揍人。

“又是河裏玩水了？不是和你們說了那河裏水很深，等閑不能靠近的嗎？”

“去歲鄰村就有一小孩淹死在裏頭了，你們還要往裏頭去，是不是就是要討打？”

尤其是看見最後進院子的蜜寶連辮子都濕了後，寧程氏更是氣得火冒三丈，追著打頭的寧大頭就要揍屁股：“好啊，我隻當你們兩個熊孩子自己玩去了。誰知道你們膽子這麼大，還把妹妹往河裏帶。”

“今天看我不把你們屁股給揍開花。”

寧大頭、寧三頭可都是吃過竹筍燒肉滋味的，忙嚇得滿院子瘋跑，邊跑還邊大聲求饒：“三嬸、三嬸，你輕點，我們不是去胡鬧了。我們是給家裏去抓魚了，老大一條青魚呢。”

“娘，您看就在蜜寶手裏抱著呢。”

見哥哥提到自己名字，蜜寶忙獻寶似的舉起了青魚，遞到了寧程氏麵前，脆生生地道：“嬸娘，嬸娘，別打哥哥，是我在河邊洗甜菜根時，看到了這條大青魚生得肥，才想著去抓魚的。哥哥們隻是幫我抓魚而已。”

說實話那大青魚也是真俊，被抓上岸這麼久了，還生龍活虎地在蜜寶懷裏蹦躂著，尾巴一抽一抽地拍著，濺得寧程氏一臉的水。

寧程氏又哪兒顧得上那丁點兒水。

一瞅見那條大青魚，她的眼睛就再挪不開了，下意識就伸手接過，掂了一下道：“這魚少說也有十多斤了，可真是夠胖的啊。”

又看向了大頭道：“是大頭你抓上來的？”

寧大頭可不好意思占蜜寶的功，撓著後腦勺搖頭道：“三嬸，我可沒那本事。這魚是蜜寶抓住的。咱們兄弟幾個忙活了一通，都能沒沾到這魚的一丁點毛。蜜寶一下水這魚就自己往她懷裏鑽了。怪道人家都說蜜寶長得好看呢，連魚都格外的喜歡她。”

寧程氏又看向了蜜寶：“蜜寶？”

蜜寶乖巧點頭道：“是我抓住的。哥哥們也幫了很大的忙。”

得知是蜜寶抓住的，寧程氏上下打量了眼大青魚，又看著蜜寶小小的身子，忍不住連連嘖嘖稱奇：“這麼大一條青魚，也得虧你這小身板抓得住。”

“家裏也好久沒開葷了。今兒個就好好給你們加個餐補補。”寧程氏素來是個麻利又大方的，瞧見三個孩子露出渴望的眼神，立即將大青魚拍在石板上，要砍腦袋放血去鱗片，“尤其是蜜寶，瞧你那胳膊細的，到時候可要多吃一些。”

寧程氏殺魚動作才剛起了頭，西廂簾子就被急匆匆掀了起來，寧張氏從裏頭走出來，正巧瞧見了那條大青魚。

“哪兒來的大青魚，可真是夠肥的。”

又瞧見了寧程氏手裏的刀，和她預備要殺魚的姿勢，她立即心疼地大呼小叫起來。

“三弟妹，你當咱家是啥家庭呢。這麼大的魚可以賣不少錢了，你就這麼殺了吃了？”

寧程氏被這麼一說也不好下刀了，看向她道：“那嫂子你說怎麼辦？”

寧張氏理所應當地著急說：“當然是養起來，到鎮上去賣了。”

“這魚生得真是太俊了，放在鎮上至少要賣十多文錢一斤，這一條魚至少值一百多文呢。”

一百文......

尋常莊戶人家吃田裏的，穿家裏織的布，等閑不花錢，一年可能都花不到二兩銀子。

哪怕寧老秀才在村裏私塾教書，一月也才拿三百五十文。這一百文真是個不小的數字了。

蜜寶下意識皺起了眉。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條魚最好盡快開膛吃掉，不能耽擱更不能養起來，否則會出大問題的。

但是她人微言輕，一時實在說不上話。

這魚是蜜寶抓回來的，寧程氏是想要立刻殺魚的，給蜜寶好好補補身子的。昨兒個洗澡的時候，她看蜜寶那小身板瘦得，實在有些心疼。

但寧張氏一說要賣魚換錢，她菜刀就揮不下去了。

畢竟家裏還欠著百兩銀子的外債呢，是的真沒餘錢。

一聽要將魚留著賣錢，一眾皮孩子們都失望不已。

寧三頭更是扯著寧程氏袖子就要哀求：“能不能不賣魚，我們想吃魚嘛。”

蜜寶也盯著那條大青魚，不由自主咬住了嘴唇。

要是有辦法讓這魚賣不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