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前任,我是酒吧小妹。
被他帶到警察局問話。
看著他眼神裏流露出來的陌生,我挑眉。
「林警官,好久不見。」
1
出了警察局,晚風吹來,街道上人已經稀少。
看了眼時間,竟然快淩晨一點了。
我勾了勾唇。
鬼使神差地,朝警察局裏看了一眼。
燈亮著,卻沒人跟出來。
果然,林斯城早就不在意我了。
打了車找學校附近的酒店住下,這副樣子回寢室,第二天大概又少不了那幾位大小姐的冷嘲熱諷。
是,她們都知道我是幹什麼的。
隻不過,更甚。
有次我兼職提前下班回去,到了門口,裏麵傳出奚落似的聲音。
「就她那樣,每天濃妝豔抹地出門,還那麼晚回來,還能是幹什麼的?」
舍長大概是邊敷著麵膜,邊雲淡風輕地說著。
另一個舍友的聲音帶了恐懼。
「她幹那種工作的,不會染病吧?萬一傳染給我們怎麼辦?」
「就是就是,真的好臟啊她!」
「砰」的一聲。
門被我踢開。
裏麵的五個人都嚇了一跳,齊齊看了過來。
我掛著濃濃的煙熏妝,身上還染著煙味,她們一聲不敢再吱。
這種明麵上的威脅。
是不太友好,但不得不說,確實管用。
那之後。
她們私下不敢再說我的壞話,隻是多了個小群。
不過無所謂了,別煩到我就行。
到了酒店,韻姐的微信發過來。
「怎麼樣?沒事吧你今晚?」
「我聽老板說你傷得挺嚴重的,去醫院看了沒有?」
我頓了頓,回過去兩個字。
「沒事!」
「沒事就好,我老家有一種方子,治跌打損傷特別管用,明天我給你帶去啊!」
我眼眸閃爍,回過去個「謝謝」,按熄了手機。
韻姐,是為數不多會替我著想的人。
卸完了妝洗澡,我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是淤青。
真的......好疼。
窗外的霓虹燈照進來,今天在警察局裏的記憶也適時地湧了出來。
淚水忍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
最後,我還是拿起樓下剛買的藥,給自己敷了。
2
第二天去醫院的時候,我沒想到,竟然會遇到林斯城。
五年不見。
他突然出現在我的城市。
又在同一天,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
不過我也隻覺得是巧合。
他昨天看到我的證件,震驚了好一會兒。如果不是上麵的名字,他大概都不記得我了。
下意識想繞過他。
他卻發現了我。
「顧夏。」
林斯城向我走來。
我抬起眼睫,毫不避諱地盯著他,那張以前在哪兒都奪目的臉,依舊如初般淩厲。
「怎麼,林警官,不會是想和我敘舊吧?」
我抬起頭,似笑非笑。
「昨晚的事情已經說清楚了,我想我們沒什麼可說了吧?」
似乎沒想到我這麼說,他微怔了一下。
隨即聲線很低地,又一次喊了聲我的名字。
「顧夏。」
像是有些警告,卻又隱忍著。
大概是在質問,五年前,為什麼我發完那條短信後,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他大概到現在都想不通吧。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我昨天傷得很重,耽誤不得,林警官失陪了。」
我扯唇笑了下,就不想多說再多,繞過他,走向了收費處。
病房裏,媽媽在給爸爸擦身子。
「雪兒,你來了!」
看到我時,媽媽眼睛亮了亮。
我瞥見了她眼底的疲憊。
床上的那個男人,是我父親,已經昏睡在這五年了。
這五年,幾乎都是媽媽在照顧。
「怎麼累成這樣?眼睛都腫了。」
媽媽拉過我的手,心疼不已。
「沒事,媽,就昨晚睡遲了一點。」
我笑了笑,安慰她。
媽媽點點頭,卻還是說。
「等忙完了高考這一陣,你以後不要再接高三的活兒了,自己的身體也重要。」
沒錯,我媽,一直以為我是在給有錢人家的高三學生上課。
才會每天到那麼晚。
才會能賺那麼多。
每次來醫院,我都會在浴室裏衝洗好幾遍,生怕身上還殘留著一點煙酒味,能被我媽聞出來。
我點了點頭,答應了她。
要說累,媽媽才比我累。
要照顧爸爸,還要忙飯店那邊的事。
已經苟延殘喘的飯店,卻還要守著不讓它垮下。
畢竟,那是我們家最後的飯碗了。
出了門,林斯城竟然在外麵。
斜倚在牆上,人又高,路過的不少小姑娘都朝著他瞧。
我愣了下。
隨即繞過他,要擦肩而過。
「顧夏!」
他反應過來,攥住我的手,壓低了聲音喚我。
我回過頭,忍著耐性。
「林警官,有什麼事嗎?」
聲落。
林斯城的嘴唇動了下,又往裏麵看了眼。
「叔叔他......怎麼了?」
「沒怎麼。」我撥開了他的手,「況且,有什麼,也和林警官沒有什麼關係。」
我的語氣疏冷,抬起頭,沒什麼波動地看著他。
林斯城深吸了口氣。
「剛才,阿姨好像還不知道你在酒吧上班吧?」
「林斯城!」
我警告地看了他眼,將他往旁邊拉了些。
往裏一看,還好我媽在專心給我爸擦著身子。
我瞪了他一眼。
「我幹什麼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要來打擾我媽!」
不愛了之後,都是從表麵就可以流露出來。
或者說,在那個年代,談「愛」似乎還太早。
不過是青春荷爾蒙的悸動罷了。
他嗤笑了聲,終於鬆開了手。
像是也意識到,我們確實沒有什麼關係了。
3
我動了動唇,要說什麼。
不遠處一個清亮的女聲卻突然打斷。
「林斯城!你怎麼到這兒呀?我找了你好久。」
聲音清亮,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我順著望過去,是一個長相很端正的女生,昨天在警察局見過。
她跑到我們跟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似乎也認出了。
「你不是,昨天那個.......」賣酒小妹。
她很體貼地,沒把那四個字說出來。
「是我。」
我朝她笑了笑,伸出手。
「姐妹以後要去酒吧的話,可以找我,給你打八折。」
她眼底閃過一抹嫌棄,但好像又在盡力地克製,手往後收了收。
「嗯,嗯不用了.......」
林斯城死死盯著我,在旁邊,一句話沒說。
我知道,他已經對我徹底失望了。
須臾,他偏開了目光,望向前方。
聲音隻剩下了一如既往的清冷,對女生說。
「走吧。」
望著兩個離去的背影,我自嘲地扯了扯唇。
果然,很般配呢。
回到學校,寢室裏的人看我白天回去,似乎有些驚訝。
大概想到我昨晚夜不歸宿。
各自低頭玩著手機,我卻知道,她們在小群裏已經聊嗨了。
我爬上了床,翻弄衣櫃。
把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一點點收好。
宿舍其中一個對我還算客氣的妹子,有些震驚地走過來。
「顧夏,你這是要搬出去住了?」
我點點頭,「嗯」了聲。
其她人也都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大多數眼裏,都是掛著慶幸,和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所有東西都打包到了行李箱,我最後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床。
寢室裏,出奇的靜謐。
隻有窗外清晨的蟬鳴聲,在嘰嘰喳喳地叫囂著。
她們甚至都沒有看過來,在各自的桌前,專心地玩著手機。
可我知道。
她們也在心不在焉。
我回過頭,忽然衝著寢室裏的所有人說出聲。
「我最後一次,也隻說一次。」
「我顧夏,從來沒有做過不幹淨的事。」
說完話,我出了門。
淚水忽然就忍不住地奪框而出。
住了四年的地方。
怎麼好像,連最後的道別,都似乎隻能是這樣了呢。
寢室裏麵,依舊安靜一片。
我卻已經不想再去猜測,她們到底在說什麼了。
4
把行李都先搬到了醫院附近的酒店。
我趴到了床上,昨晚一夜未眠。
有疼的,也有因為其他。
亂七八糟的心緒都在席裹著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好在大四,除了畢設沒有任何課了。
我幾乎不用再回學校。
要說完全不在意她們的目光嗎?怎麼可能。
隻是。
畢竟三年前,換作是我,大概也會這麼看自己。
我不怪她們。
眼前由模糊再次變得清晰,我擦了擦眼角,繼續站起來。
這樣的日子。
很快就會結束了。
晚上到興意酒吧的時候,韻姐剛好從換裝間裏走出來。
大波浪,紅唇,過膝的漁網絲襪。
這是這兒的標配。
我從來不穿,卻似乎更讓那些人覺得,是在欲擒故縱。
而且出奇的是。
我賣出的酒,也是除了韻姐外最多的。
韻姐見了我,滿眼的驚喜,隨後就又露出心疼的目光。
「我和你說的那個藥,已經放在你櫃子裏麵了,你下班了記得拿回去塗啊!」
我點點頭。
片刻,韻姐又被一個客人叫走了,匆匆理了理短裙後,就跟我告別了。
我想了想,還是打算今晚再告訴她。
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來興意上班的事。
在酒吧也能遇見林斯城,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包廂裏,他坐在正座的位置,一群兄弟圍著他。
見我進了門,一眾人都愣了一下。
隨即扭了扭頭,互相看。
「誰點的?我可沒點啊!」
幾個大男人紛紛搖頭。
包廂裏,忽然落下了一個聲音,「我點的。」
林斯城,清冷的聲線,卻帶有穿透力般,所有人都愣了,看向他。
「啊?不是吧,林哥,一會兒回去徐隊——不是,老大該罵我們了!」
坐在林斯城一旁的寸頭,說完話,又偷偷瞟了我一眼。
生怕被我剛才聽出什麼端倪似的。
我沒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拜托。
大哥。
正常人來酒吧有像你們一樣坐得這麼端正的嗎?
有些人,大概天生便是骨子裏帶著一股正氣的。
那天也看到了林斯城製服上的頭銜。
似乎是特警。
隻不過,那天被調到了普通崗上。
我把手裏的一打啤酒端到了桌上,寸頭男生忙避什麼似的,往後躲了躲。
「小姐姐,你放完酒就走了啊。我們這兒不需要你幫忙了!」
我點了點頭。
衝他笑了笑。
林斯城目光卻灼灼,盯著我。
「我需要。」
我扭過頭,對他露出早已習慣的笑容。
「抱歉啊先生,我們這兒,不提供其他服務。」
說完話,我就轉身出了門。
裏麵的人,震驚地嚎了好幾聲。
不知道有人問了什麼。
還沒走遠,我聽到一個微沉的聲音落地:「是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