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說媒的書帖送到府上,我的好日子算是走到頭了。
嗐,對象是老昏君。
把這老頭子熬死,我可不就能徹底鹹魚了麼!
1
我很鬱悶。
又一次被父親逮到去青樓喝花酒看美人了。
剛和翠月姑娘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門口把風的丫頭急匆匆跑進來,告訴我,父親已經在家等了。
為了不將我那操碎了心的老爹氣得撅過去,我乖乖趕回了家。
他暴跳如雷地念叨著:「你啊你,你倒是說,我該怎麼說你,你才肯聽上兩句?!」
「長得這麼標致,若是被人家認出來了,我平日裏四處吹噓你德才兼備、大家閨秀,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生出來的時候不忘連他的話癆一塊兒遺傳了的我雖然自知理虧,但還是沒忍住一頓小嘴叭叭:「我這不是已經化妝過了嗎,哪有那麼容易被認出來?」
「要不是您亂吹,那我至於這麼著嗎......」
越說到後邊兒,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說還好,他一聽這話,看到我一身男裝,更是氣得直翻白眼:「你還好意思說!」
我理不直氣不壯的,不說話了。
「你這段時間不許再出門晃浪!給我待在家裏好好學習女紅和琴棋書畫!」
這之後,我就被他勒令待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也不惱,順勢宅在屋裏,懶了一陣子。
至於什麼女紅什麼琴棋書畫,誰在乎呢!
成日裏聽聽小曲兒、喂喂魚,再不然就是捉蛐蛐逗鳥兒的,連葡萄都有小碧兒給我剝好了喂到嘴裏。
這鹹魚日子誰過誰不迷糊,我簡直快樂似神仙啊!
隻不過,隨著第一封說媒的書帖送到府上,我的好日子算是走到頭了。
2
怎麼說,我爹也是六部尚書之一,況且統管的還是吏部。
我娘更別說了,和宮裏幾位貴嬪沾些姐妹親故,封得了個誥命夫人。
至於我,長得是全京都貴婦小姐們當中數一數二的,十八般武藝什麼都「可以」會些,算是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
但「可以」畢竟隻是「可以」,和「會」還是有點區別。
好吧,不是一點區別。
但我就是懶巴,不肯動彈,也不願意和別人爭些我不在乎的東西,比如什麼男人,什麼京城第一才女、美人的名號。
在我爹有意的宣揚下,我就成了眾人心中聰明靈巧、機敏伶俐,上能點評國家大事,下能進廚房烹調或入宅門爭鬥的絕世女子。
甚至得了個「京城第一才女」的雅稱。
我還能不知道他?他就是愛喝酒,喝多了就胡吹!
現在的情形就難辦了。
前些日子我才及了笄,恰恰是說媒、談婚論嫁的時候,這些日子我閑在家裏,聽娘說,上門的媒人都險些將門坎踏破了。
我爹無一例外,統統鐵青著臉,將他們逐一趕走。
你以為他是舍不得我這個女兒?
才不是,他怕我給他丟人!
當然,我也不樂意有好端端的小姐日子放著不過,跑去當人家的妻子,伺候男人,指不定還要和別的女人爭鬥,吃飽撐的!
於是前期我和我爹難得統一口徑,對那些上門求親的世家公子一律婉拒。
可沒過多久,待我娘從宮裏回來,說上兩句,我爹就倒戈了。
到底是又憂心我癱在家裏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
娘說,她聽姐妹透露,老皇帝虛得厲害,人其實已經快不行了。
偏偏卻還色心不改,選秀的事兒一直操辦著沒耽擱過。甚至近日裏更甚——說是要娶上幾個老婆去衝喜!
我聽了當時就心動了。
把這老頭子熬死,我可不就能徹底鹹魚了麼!
一家子仨人一合計,決定由我入宮,大義凜然地拯救別的被迫入宮的女子,為那老昏君衝喜。
3
我太天真了!
我看別家小姐被送進宮裏時,家裏人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相送。
我以為我也能難得地見見我爹娘不舍得我的樣子。
結果他們笑得見牙不見眼、簡直可以說是合不攏嘴!
我麻了:「爹娘,我要被送到宮裏去渡劫了,您二位都不悲傷一下子嗎?」
禮節性地難過一下子也行啊!
結果我爹笑嘻嘻地說:「你那哪是入宮渡劫啊?」
我娘很配合地接著說:「你那就是入宮鍍金啊!」
得了,親爹親媽無誤了。
說是這麼說,等我上了馬車,自己想到未來在宮中混吃等死的好日子,也樂了。
我不和別的嬪妃爭寵,應該也不用參和那些個糟心事兒了罷。
況且聽聞宮中美人多,想想我也和我爹樂出了一個德行。
以至於,下車時,侍從看見我那模樣,都表情奇怪。
真正進了宮我才知道,現在朝堂上的事,已經全都交給了太子,老皇帝竟然隻負責看看美女封封妃位。
到了選秀現場,我高興壞了。
這老頭看樣子根本不在乎什麼才藝美德,隻要長得好看,他就甩手給個嬪妃之位。
我卒一上場,老皇帝當即小手一揮,給了個皇貴妃的稱號。
我笑了,老皇帝眼睛都看直了。
隻不過我心裏想的可不是那些瞎七瞎八的,而是......
兄弟,上道!
4
在後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什麼體會?
尤其是當皇後刺探完了、發現我根本沒有要爭什麼的意思,直接放任不管隨我折騰後。
隻能說,一日之內,我在宮中混得如魚得水,甚至多了一幫子姐妹。
要嘮起閑嗑,那真是不渴死我都不帶停的!
這會兒要幾支珠釵子,那會兒一起挑幾批綢子裁衣裳,時不時有人送個鐲子瓔珞......
我突然覺得爹娘不操心我是情有可原的。
反正老皇帝也沒能力召我侍寢,要見,也是掀起紗簾在遠處遙遙地一看,倒是免得我過了病氣、他傷了風。
但我沒想到我運氣這麼好。
當晚老皇帝敕令,要我瞧著他睡覺。
我不情不願地沐了浴,心裏想著怎麼糊弄過去。
雖然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什麼都幹不了,可誰願意坐在硬邦邦的腳凳上、守在老頭的床邊足足一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