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章紹和三十一年，五月。

刑部牢房，常年不見天日，散發著陰暗潮濕的味道。

一個胖衙役隔著牢門，粗暴地把兩碗餿飯丟進牢房裏，“吃飯了！”

牢房裏關著謝月竹一家老小，她的兒子兒媳還有三歲的孫子，謝月竹從草堆裏爬起來，蓬頭垢麵地趴在牢門前呼喊道：“我們是冤枉的！我們要見大理寺少卿白墨雲！”

那個一臉橫肉的衙役凶巴巴道：“謝月竹，你就死心吧。你們謝氏藥鋪吃死了那麼多人，街上那麼多鬧事的人，連陛下都驚動了。如今你見誰都沒用了，你就等著被處死吧！”

“你！你血口噴人！”謝月竹氣得喘不過氣，猛地咳嗽起來。

謝月竹的兒子連忙扶住母親，拍背順氣，卻找不到一口幹淨的水給母親喝，“我母親年紀大了，你還每天都給我們吃餿飯，連口水都沒得喝，這是故意虐待我們啊！”

“虐待你們又怎麼了？有本事你們從這大牢裏飛出去找人告狀啊！誰不知道霍大人比閻王爺點名還準！”胖衙役冷笑著踹了兩腳牢門，一副有持無恐的模樣。

小孫子朝他吐了一口口水，氣得胖衙役抽出腰間的皮鞭，“小娃娃，你是不是找打啊！”

突然，有人抓住胖衙役的肩膀把他往後一扭，他吃痛地悶哼一聲，大罵道：“誰啊？敢動你大爺？！”

衙役轉頭一看，立刻縮了縮脖子噤了聲。

來人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一身挺拔的玄色衣袍，英俊的臉上神色冷酷，正是謝月竹口中的大理寺右少卿，白墨雲。

此人號稱是“冷麵神探”，雖然看起來麵冷，但對查案特別執著，且不畏強權，很多百姓遇到不公之事都會找他申冤。

隔著牢房柵欄，謝月竹驚喜道：“白大人，請您救救我們吧！”

白墨雲道：“你們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他語氣淡然篤定，那胖衙役忍不住小聲提醒道：“白大人，這裏可是刑部大牢，應當歸我們霍大人管吧？”

白墨雲沒有看他一眼，拿出一卷文書，冷冷道：“我已將謝氏藥鋪案的可疑之處稟明禦史台，上峰同意再給我七日時間查清。在此期間，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定謝月竹的罪，更不許虐待他們，就算是刑部尚書霍成鬆也不行。”

胖衙役：“......”

當朝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個司法部門，共同負責審理三省六部以及全國重大案件，並且相互監督複查。如果其中兩方對案件有異議，是有權利插手複查的。

白墨雲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道：“大壯，把食盒和水拿過來給謝老板，再找幾個兄弟守在這裏。”

大壯道：“是，大人。”

白墨雲最後安撫地看了一眼謝月竹母子，方才走出牢房。

另外一個侍衛老馬跟在他身後，摸摸鼻子低聲道：“大人，您為了這個案子得罪了這麼多人，吃力不討好的，值得嗎？”

昏暗的光線裏，白墨雲的目光明亮且堅定，“當然值得，隻要跟西夏人有關的案子，我都非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