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公公提著宮燈長身而立,十幾個金甲衛團團守在馬車周圍,都冷眼打量著她。
明婉華好像又憑空挨了一掌,差點栽倒在地。
這竟是前世的死對頭——沛王容楚翊的馬車!
“明姑娘不是太子殿下的心尖尖麼,怎麼搞得如此狼狽!”
慕如公公眉眼陰冷,毫不掩飾鄙夷掿逾之色。
明婉華咬了咬下唇,放軟了聲氣:“臣女有要事求見沛王殿下。”
“嗬!”馬車裏飄出一聲輕緩的冷嗤,冷厲地道:“滾!”
“明姑娘,王爺不想見你,請滾吧!”慕如公公趕野狗似的揮了揮手。
滾?怎麼可能!
容楚翊是已故多年的譽王嫡子,卻深得聖煊帝寵愛,更是太後娘娘的心尖尖。
他十二歲進軍營,十七歲率領五萬金甲衛滅了蒼蘭國八萬精銳,從此成了二十萬金甲衛唯一的主帥。
隻是如此才俊,竟要飽受淬骨毒的折磨,勉強靠“續命丹”吊著一口氣。
今晚要想逃過一劫,必須得他相救。
“沛王殿下!”明婉華越過慕如公公,彎腰進了馬車,喉頭腥甜,一口鮮血噴在容楚翊腳下。
容楚翊蒼白病態的臉上堆砌著嘲諷,冷寂的眸光落在腳下的血漬上,戾氣湧動,好像要吃人。
“要死了,還不速速滾下來!”慕如公公白玉似的臉皺成一團,恨不得伸長手臂把明婉華揪下來。
她這麼臟,看把王爺惡心成什麼樣了!
明婉華重重跌跪在容楚翊腳下,緊緊攥住他的衣擺。
“明大小姐,這是做什麼?剛爬完太子殿下的床,就來惡心本王,未免太輕賤了些!”容楚翊眼尾染著病態的腥紅,眸中仿佛斂盡了千萬年的風雪,笑容森然。
“臣女願追隨沛王殿下!”
“追隨本王?!嗬嗬!”容楚翊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笑得眼尾的紅痕更深了,很快他收了笑,冷聲吩咐:“拖出去!”
“下來吧,明大小姐!”慕如公公不耐煩地做了個“請”的動作,若不是看在她是商郡侯嫡女的份兒上,早讓金甲衛扯著頭發把她揪下來了。
明婉華攥著容楚翊衣擺得手緊了緊:“王爺,讓我追隨你吧,我可以給你止痛!”
她心底驟然橫生一股勇氣,貝齒咬破紅唇,直起腰身,雙手猛然勾著了容楚翊的脖子,柔軟的唇瓣緊緊貼上了容楚翊冰冷的薄唇。
他唇齒間清苦的藥香絲絲縷縷鑽入她的肺腑。
明婉華用了十足的真氣催動血脈快速流動,甜腥的血液注進了他的口中。
一口口腥甜入腹,容楚翊霎時覺得仿若有千百條細微的溪流衝蕩著四肢百骸,安撫著他每一條疼痛難捱的神經,噬骨之痛頓減。
被淬骨毒折磨了十五年,第一次這麼舒緩!
他忍不住一隻手用力反扣著明婉華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不斷咬破她的紅唇吸食血液。
明婉華的亡母妙芯乃是西涼巫醫,是個醫癡,更是個毒癡,酷愛拿寶貝女兒試毒。
明婉華自幼在毒缸裏泡大,肚子裏更是不知道被母親塞了多少毒藥、毒蟲、毒物,早就百毒不侵,就連她的血也成了一味奇毒。
她原本並不確定自己的血可以壓製淬骨毒,直到聽著容楚翊發出一陣舒緩的歎息,料想歪打正著了。
緊繃的心弦總算鬆弛了一半——蝕骨之痛有多難熬,她是知道的,容楚翊定然再不舍得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