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是殘忍的,因為上一世我抑鬱跳樓身亡。
上天是慈悲的,因為給了我再來一世的機會。
隻有死過一次的人,才會深刻理解生命的珍貴。
我決定,不會再浪費。
1.
重生的第十天,我終於調回了這副身體顛倒的生物鐘。
開學的下午,爺爺把我送到了學校門口。
“瑤瑤,爺爺先回去咯,晚上早點回來,我就這兒了哈!”
我揮手跟那個年過六十但依舊神采奕奕的老人再見。
上一世我渾渾噩噩因為網絡遊戲和自以為那可憐的“自由”,讓這個老人一夜白了頭發。
怎麼說呢。
他養大了我,很不容易。
我辜負了他,禽獸不如。
他晚年患上老年癡呆,忘記了所有人,隻記得我。
他每天口中重複念叨著,“瑤瑤,是瑤瑤回來了?”
以至於我被那個人渣折磨到抑鬱症跳樓的最後一刻,眼前的畫麵還是爺爺失望痛苦的眼神。
所以這來之不易的第二世,我要終結自己的心魔,改變家人的命運。
抬頭,傍晚的夕陽照耀下的校園微微有些泛黃。
同學們陸陸續續朝著裏麵走,笑著、打鬧著。
我深吸了一口這副年輕軀體才能感覺到的朝氣。
我邁著步子爬上樓梯,低頭喘著氣,身旁有人的步伐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向前。
那個人高挑的身材配上一張似希臘古神般棱角分明的清冷麵龐,讓我一瞬間失了神。
我不是犯了色戒。
是我思念這個人很久了。
有多久?
在我死前混沌的視線了,我還看到了他。
2.
靳越,初中開始我們就是同學,他是班上第一,我是第二。
我們一起考進了市裏的重點高中西中,在同一個重點班裏。
目前,他還是班上第一,我是最後那個。
我跟他打招呼,“靳越,你別走,等等我!”
他一張臉好像沒有血液循環,冷得要命。
習慣了,上一世他也是這樣。
他還是停住了腳步,挑眉看我,唇角朝下,“怎麼?還知道來報道,不去上網了?”
上一世這個時間,我的確沉迷於網吧,整天打遊戲度日。
原本年級一百多名的我,這會兒已經是八百多名。
他語氣有些冷漠和諷刺,畢竟他勸過我很多次,每次我都置之不理。
“我不去了,”我對著他笑,“以後再也不會去了。”
他冷笑一聲,滿臉寫著不相信。
好吧,誰讓我這會兒兩天逃三節課呢?
我抓緊了書包帶子,衝他露出個輕鬆的笑容,“不信的話,我們打個賭?”
他問:“賭什麼?”
“如果高三上學期第一次月考之前我沒有逃課,而且進步到年級四百名,你就搬來和我做同桌?”
我們考試後換位置都是自選,他這個班級第一有優先權。
他微微一怔,隨即不屑地說道:“隨你。”
我自信地挑了挑眉,“那說定了,當我同桌。”
太熱了,他熱得有些臉紅。
好吧,不裝了,我知道他喜歡我。
上一世跳樓前,我收到了他的短信。
他說他從初中開始就喜歡我,高中的時候看著我墮落深悔自己無力阻攔,到如今他為我感到心痛,但對我初心不改。
他問我後不後悔。
我說後悔,然後縱身一躍。
現在,我不想再錯過他,我想和他一起去京都,去爭取自己的前程,去為自己的家人打拚。
3.
教室,晚自習,對於我一個十幾年都沒有接觸過高中知識的人來說,還是跟當年一樣“苦澀”。
別說是高二的知識了,就是高一的都忘了大半。
我半節課看書,半節課練題,頭都沒抬。
下課休息的時候,同桌周誌高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你是不是遇到臟東西了,被附身了?”
他說我平時不都是上課睡覺下課鬧,放學馬上網吧跑麼。
“醒悟了。”
我開玩笑地說。
周誌高打量我一眼,沒再說話。
我從廁所回來的路上,班主任找到了我。
辦公室裏,她沉著臉滿眼怒意,嚴肅地批評我。
“來,楚芝瑤,你告訴我,就逃課這一件事情,是第幾次了!屢教不改變本加厲!你當初是怎麼考上重點班的?”
記憶湧上心頭,我記得上一世我選擇跟老師吵架,最後學籍上掛了處分,報考高考都很困難。
我低著頭,“對不起老師,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接受懲罰,以後好好學習,希望您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老師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糾結了幾秒後,站起身來歎了聲氣。
“好了,最後一次機會,以後腦子清醒點!什麼時候就做什麼時候該做的事!”
她戳了戳我的腦袋,讓我離開。
我低著頭回到教室。
教室的播音喇叭裏傳出聲音。
“高三十七班楚芝瑤逃課情節惡劣......”
明明每一個字都在震擊我的心靈,卻帶給我一種贖罪的快感。
教室安靜得連翻書聲音都沒有,同學們回頭看著我,眼神晦暗不明。
是鄙夷、是嫌棄,還有害怕。
“她又逃課了,這下好了,十七班都出名了!”
“怪不得我媽媽不讓我跟她玩,怕帶壞我!”
“都高三了還當小混混,以後畢業了,我看她能打一輩子的遊戲!”
周誌高扯著自己的書,往那邊挪了挪。
他沒有開口解釋,慌張的眼神已經表明:我跟她隻是同桌,什麼關係也沒有,你們要討厭就討厭她好了!
我沒有任何反應,任由他們冷漠地打量我。
這有什麼,我記得高二的時候,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我身邊從來沒有一個人。
無所謂。
我繼續學習,期間總是感覺有一道視線潛伏在我身邊。
抬起頭,看到第一排的靳越驀然轉頭回去。
我笑了笑,又低頭看書。
晚自習下課,我帶著幾個厚本子回家。
學校門口,我看到靳越的身形靠在一顆桂花樹下。
我走過去問他,“怎麼還沒回去?”
他回頭瞥了我一眼,再看著我懷裏的本子,皺起了眉頭。
我剛要上前,他已經收回視線,走了。
夜風涼涼的,我在那個陳舊的小屋子前,看到了打著電筒準備出門的爺爺。
“瑤瑤,咋這大晚上才回來?”
我扶著他進屋,“今天在教室看書,晚了一些。”
爺爺笑起來皺紋都是慈愛的模樣,“勞逸結合,莫太累咯!”
“好!”
父母在A市上班,奶奶要照顧年幼的弟弟,老家又在農村,為了和我一起迎接高考,父母給我和爺爺在縣裏租了房子。
爺爺做飯並不好吃,前世我十分嫌棄。
這一世我手捧著熱乎乎的油辣米粥,眼淚差點混到粥裏。
“咋不吃?”爺爺心疼地看我,“是不是不好吃?”
我連忙搖頭說不是,“好吃,爺爺,你快去睡覺吧。”
他要看著我吃完,問了今天的學習生活,才高興地上床休息。
已經十一點半。
我紅著眼回到房間,打開物理卷子,看著45的分數,歎了聲氣。
每一道題我都盡力去改,不會的地方就做了標記。
我知道萬事開頭難,沒想過這麼難。
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已經困得抬不起眼皮。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所以我找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一個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幸好睡意全無。
淩晨兩點,我才爬到床上,睡了過去。
4.
第二天我來到教室的時候,才五點半。
我有種人到了,但靈魂還在家躺著的感覺。
剛坐下,身體的懶惰習性就占據了上風,我隻是眨了一下眼,腦袋就往下一彈。
十秒,我睡著的十秒裏,我眼前浮現著上一世爺爺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眼神木訥的畫麵,我上前去叫他,他抬起頭,紅著眼。
“咋個就把自己一輩子毀咯!”
字字句句如雷貫耳。
我驚醒了,心臟要從嘴裏跳出來了。
還來得及,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翻開書,開始大聲地背單詞。
困了,我就去洗冷水臉,或者站起來邊走邊背。
早自習的前半個小時,同學們陸陸續續到齊,靳越是第二個走進來的。
看到我時,眼裏的驚訝一閃而逝,緊接著又是絕對零度的冷漠。
我的目光沒做停留,又低著頭背書。
以前我隻覺得在教室裏聽課度日如年,現在卻是低頭抬頭間,朝陽已經隻剩下餘暉。
一天結束得很快,快到我今天除了接受新知識,也隻解開了兩道以前的大題。
不管是問老師也好,還是上網查也好,都浪費了我太多的時間。
路漫漫其修遠兮,我將跟它們鏖戰到底!
我過後依舊早起晚睡,身體漸漸的適應了這樣高強度的學習生活,犯困的時間越來越少。
在我幾近瘋癲的一個月學習後,第一次月考很快就結束了。
我年級450名,但是在重點班裏,也隻能排到第三十名。
選位置的時候,所有同學擠在走廊裏,隔著窗戶商量等會兒要選哪選哪。
除此之外,他們的視線在我身上若有似無地掃過,鄙夷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知道,進步太大了,他們有懷疑也是正常的。
不過我高一的基礎其實很好,那會兒考得最好的一次,是年級一百零六。
“第一名,靳越!”
班主任叫了名字,靳越選擇了正中間的位置,他將自己書包輕輕放在旁邊,看了老師一眼。
“第二名,劉秦!”
......
“第二十三名,莫芸!”
莫芸長得好看,是公認班花,很多人都喜歡她,但她喜歡靳越,在班上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
莫芸幾乎是被幾個女生給推進去的。
她紅著臉有些嬌羞地站在靳越旁邊,好像下定決心了,看著靳越的書包,“我可以坐這裏麼?”
靳越的回答將她的自信擊了個粉碎,“不好意思,這裏有人了。”
莫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靳越麵無表情,沒有要拿開書包的意思。
同學們都有些站不住了。
“哇,莫芸這麼漂亮,他居然拒絕!”
“這有啥啊,靳越帥是帥,就是冷得要死,而且他一心搞學習,以為跟你們似的這麼俗啊?”
“那他給誰占座啊?”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班主任念到了我的名字。
我走進去,試探性地停在靳越旁邊的位置。
裏麵的、外麵的人都開始躁動起來。
“她什麼意思啊,她不會想坐在靳越旁邊吧?”
“靳越都不讓莫芸坐,難不成還能讓她坐啊!”
同學們的譏笑聲這麼小,卻這麼清晰。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轉身離開。
是啊,莫芸都不能坐,我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