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一家公司,這裏隨時會有人消失,並且沒人記得他曾經存在過......除了我。
一雙紅繡鞋在我眼前飄著。
滴答~
一滴水落在我臉上,無比真切。
黑色長發遮擋了一半慘白的臉,女人身穿白衣,就這麼在我麵前。
“不要!”我驚恐的喊道。
但不管我怎麼用力,卻喊不出聲音。
白衣女人緩緩抬起手,指甲像是匕首一半,沒有半分猶豫,徑直插在她的大腿上。
“嗷~~~”
我疼的打了幾個滾。
白衣女人的指甲分明刺在她的腿上,可受傷的卻是我。
五個血洞赫然出現在我腿上,每一個都極深,鮮血汩汩冒出,不要錢一樣。
劇烈的疼痛讓我差一點暈死過去。
我奮力想要爬出門,至少離那個女人越遠越好,可下一秒我肚子上傳來一陣疼痛。
又爬了兩米,我覺得自己輕了很多,力氣也迅速被抽離。
回頭看,殷紅的血跡中有腸子,還冒著熱氣,甚至還在蠕動。
她把我剖膛破肚了!
血泊中的,是我的腸子!
終於,所有的力氣都離我而去。
我似乎死了,靈魂飄在半空中,看著身穿白衣、紅鞋的女人拽著我的腳拖著我離開屋子。
臨出門的一瞬間,她回頭“看”了我一眼。
四目相對,我一下子被嚇醒。
原來是個噩夢,我還活著,可是這個噩夢是我心底最大的恐懼。
我叫徐東來,前段時間應聘,來到一家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公司。
公司給的薪水特別高,也沒什麼太重的活,更沒領導。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裏對我、對公司的其他同事來講都是一份極其好的工作。
唯一古怪的是公司有一個傳說——每天公司前台的屏幕上都會出現文件內容,是誰輸入的不知道,內容也不複雜,是今天要帶的午餐。
據說不帶午餐的員工會消失,而且他在消失的時候,其他人對他的記憶也會同時消失,就像是這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
我也忘了這個都市傳說是誰告訴我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相信這個傳說——因為我親眼見到過有人消失。
公司的同事雖然嘴上說著不信,但大家每天都帶著規定的午餐來上班,沒有例外。
再有一點,公司不允許搬家,來應聘的時候住在哪就在那住。
有人因為搬家被開除,從那之後,大家都不再談論找個離公司近的地兒住的事情。
我距離公司最近,再加上我害怕有人會再次消失,所以每天一早來公司把屏幕裏播放的今天的午餐內容拍下來發在同事群裏。
那個白衣女人會殺了我,我總是做類似的噩夢。
支撐著起來,我去公司拍照,發到群裏,然後回家做午飯、去上班。
來到公司,剛一進辦公室,我便被一腳踹到地上。
“徐東來,今天你在群裏發照片晚了兩分鐘,害得我因為不知道要帶什麼,差點沒遲到。”
一個一米九的壯漢站在我麵前,他的影子像是山一樣,語氣犀利的斥責著我。
我低著頭,腿有些抖。
“咚~”
壯漢抓住我的頭發,把我的頭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眼冒金星,腦子昏昏沉沉的,差一點暈死過去。
“明天你要是敢再晚發照片,別怪我不客氣。”壯漢鬆手,我像是一條死魚似的癱在地上。
他臨走的時候一腳踩在我臉上,看著我臉上留下來的鞋印,他這才滿意的離開。
壯漢叫李亮,他因為我今天來晚了幾分鐘,沒有“按時”把午餐內容發到群裏而把我痛揍了一頓。
我很清楚他打我和午餐沒關係,而是因為我們倆同時是公司最漂亮的女同事的追求者,至今為止我領先,女同事對我很有好感。
因為妒忌,所以李亮才會讓我出醜。
我從地上爬起來,吐了一口血沫子。
“東來,他們又欺負你。”一雙白嫩的柔荑出現在眼前。
我伸手,孫嫣然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她心疼的看著我,“我去找他們算賬,都是一家公司的員工,怎麼能這麼欺負人。”
“嫣然,算了。”我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無奈的笑了一下,“就這樣吧,明天我早一點過來就好。”
“你......你呀,就是脾氣太好。”孫嫣然歎了口氣,“我給你打杯熱水漱漱口,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一點皮外傷。”
我捂著被撞的七葷八素的頭說道。
“公司古裏古怪的,你說那個都市傳說是真是假。”
“不知道,我覺得......還是當真吧。公司每個月給那麼多錢,比旁邊的豬廠、鵝廠給的都多,總會有點古怪。就算不消失,被開除也沒必要。”
“你這人啊,還是太善良。”孫嫣然幫我把衣服上的灰拍掉,“我去給你買杯奶茶。”
“我去我去。”
作為一名合格的舔狗,我怎麼會讓女神去買東西。
一天波瀾不驚的過去,第二天一早,我定了鬧鐘,六點多就起來。來不及洗漱,我直接來到公司。
前台的LED麵板上有一條信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是誰留下的,昨天下班還沒有。
信息內容是今日午餐。
我拍照,發到公司的群裏,這才鬆了口氣,折返回家準備午餐。
今天沒人找我麻煩,有人找麻煩我也假裝看不見,安安靜靜的做著屬於自己的工作。
“我的午餐呢!”
十點一刻,我不遠處的眼鏡男忽然大聲吼道。
他瘋了一樣打開他的背包,沒找到帶午餐的飯盒,他隨即把背包翻過來,裏麵的東西劈裏啪啦的掉了一地。
還是沒有午餐。
“你是不是忘記帶了。”孫嫣然問道。
“豬扒飯,我一早看見徐東來發到群裏的照片抓緊時間做的!”眼鏡男急匆匆的說道,“怎麼會忘記帶,不可能的!我出門前還檢查了,到公司的時候也看了一眼。”
我沉默,心中一動,掃了一眼周圍的人。
大家都不說話,謹慎的看著眼鏡男。
每個人看眼鏡男的目光裏沒有憐憫,隻有謹慎。
因為公司的午餐是一樣的,我能從其他員工的眼神裏看出他們在提防著眼鏡男。
距離午餐時間隻有十五分鐘。
“我的午餐肯定是讓你們中的一個人拿走了!”眼鏡男憤怒的環視四周,惡狠狠說道,“是誰!站出來!”
沒人說話,所有人都警惕的看著他。
眼鏡男像是瘋了一樣抓起一把裁紙刀,仿佛是一匹餓狼般看著身邊距離他最近的一個人。
“我看看你帶的盒飯!”眼鏡男壓低聲音嘶吼道。
那人有些害怕,他勸說道,“就是個都市傳說,怎麼會有那麼無稽的事情發生,你反應太過激了。你別激動,小心別碰到我。”
“我看一眼!看一眼!!”眼鏡男揮舞著手裏的裁紙刀。
那人的手發抖,把自己準備的盒飯拿出來。
眼鏡男一看不是自己的飯盒,轉身走向下一個人。
“你瘋了,趕緊把刀放下!”孫嫣然站起來指著眼鏡男說道,“你這麼做是犯法的。”
“偷東西也是犯法,而且 他是要我命!”眼鏡男厲聲說道。
“真的隻是一個都市傳說,大家都把它當笑話,你怎麼這麼認真。”
“你,盒飯拿出來!”眼鏡男衝著孫嫣然比劃了一下裁紙刀。
我起身,擋在孫嫣然麵前。
孫嫣然很坦然的從自己的包裏拿出盒飯,一個印著蝴蝶的精致飯盒,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她拿著飯盒對著眼鏡男晃了晃,“你看,這是我的。”
眼鏡男並沒有難為孫嫣然,轉身去找他的盒飯。
10:22
10:23
10:24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眼鏡男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慌亂,裁紙刀對著每一個人也越來越近。
他似乎很相信那個都市傳說,甚至從他身上能覺查出來對時間到了會發生什麼事情的恐懼。
但是眼鏡男沒搶別人的盒飯,而是一個又一個看下去。
公司的人不多,很快來到壯漢李亮麵前。
“你拿著那把小刀跟我說話?”李亮瞥了一眼眼鏡男手裏的刀,略帶鄙夷的問道。
“我看看你的盒飯!快!沒時間了!”眼鏡男急吼吼的說道。
“我要是不給呢。”李亮鄙夷問道。
眼鏡男一怔,他的臉色發白,手有點抖。
李亮看了一眼時間。
10:29。
“我早晨背的包丟了,做好的豬扒飯也不見了。”李亮很隨意的說道,“來公司正好看見一盒,我就放到櫃子裏。話說,那盒飯是你的?”
“我看看!”
眼鏡男眼睛一亮,顫抖著說道。
李亮拿出一個飯盒。
“是我的!是我的盒飯!你個小偷!”眼鏡男上前一把抓住飯盒。
李亮沒動,隻是微微笑著。
“飯盒是我的,是我的,這裏!”眼鏡男像是要讓所有人知道飯盒是他的,開始解釋,“這裏有一個坑,是前段時間我不小心碰的。裏麵的豬扒肉有三大片,還有兩根小白菜。”
說著,他打開飯盒,跟周圍的人展示。
一切都像是眼鏡男說的 那樣,毫無差別。
盒飯的確是他的。
午餐時間也要到了,同事們冷漠的拿出自己的盒飯。
李亮在最後幾秒一把抓住眼鏡男的手,“滾一邊去。”
說著,李亮一腳踹在眼鏡男的屁股上。
盒飯被他順勢搶到手裏,而眼鏡男則連滾帶爬的摔倒在地上。
10:30!
下一秒,辦公室裏的燈開始閃爍,好像電壓不穩似的。
“咯咯咯~”
一個陰森詭異的笑聲在四處遊走。
但奇怪的是其他同事似乎並沒察覺到改變,都默不作聲的開始吃飯,吃今天帶的豬扒飯。
隻有我帶著悲傷看著眼鏡男。
他要消失了,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裏,就像是噩夢中的我一樣。
地麵似乎變成了海麵,在不斷的波動著,眼鏡男想要站起來,但他打了個趔趄,又摔在地上。
一陣冷風吹過,冰寒入骨。
我渾身冷的要命,身體裏好像有一股子寒氣遊走,隨時都要把我凍成冰雕。
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出現在眼前。
鞋距離地麵有幾厘米,身穿白衣的女人飄著來到眼鏡男的身邊。
“我帶了,我帶了!被他,被他搶走的!!”眼鏡男撕心裂肺的吼著。
穿著繡花鞋的女人像是愣了一下,停住腳步。
眼鏡男拚命指著李亮,聲嘶力竭的吼道,“是他搶走了我的盒飯,那是我的。”
雖然他奮力的吼叫著,可是聲音在我聽來卻不大。
紅鞋白衣的詭異女人身邊有黑色霧氣籠罩,那霧氣仿佛是隔離層,把眼鏡男的聲音隔開。
眼鏡男見詭異女人猶豫,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拚命的吼叫著。
我能看見他聲嘶力竭的喊,額頭的青筋都露出來,但漸漸的聽不到眼鏡男到底在喊什麼。
白衣女人抬起一雙手,抓住自己的頭。她的手很白,沒有血色,和得了白化病一樣,又像是多少年沒照過陽光。
帶著一種病態的感覺。
眼鏡男怔了一下,他搞不懂白衣女人在幹什麼。
“哢吧~”
一聲脆響。
白衣女人的頭扭轉270°,像是頸椎被擰斷了似的,頭微微低垂,黑色長發耷拉下來,眼珠子白花花的“看”著我。
我打了一個寒顫。
因為我看見白衣女人扭她在的脖子的時候,眼鏡男的脖子也被人扭動,轉了270°。
眼鏡男不再求饒,不再說盒飯被人搶走,他的頭耷拉下去,軟綿綿的,
竟然
已經
死了!
與此同時,公司的同事似乎並沒察覺到發生了什麼,正在努力吃著豬扒飯。
我和白衣女人四目相對,如墜冰窟。
女人並沒有對我做什麼,而是把頭扭正,一把抓起眼鏡男的頭發,拉著他離開辦公室。
他們走了,就像是從未來過一樣。
我看著一開一合的門,心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咚咚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