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不錯,可輔佐太子之法數不勝數,本宮沒必要趟你越家這趟渾水。”
“若這趟渾水,您非趟不可呢?”
費了這麼多口舌,霍溦不可能無功而返。對上長公主疑惑的眼,霍溦將袖中早就準備好的紙張,展在她麵前。
“沒想到傳聞中粗鄙不堪的越四夫人,還有顆向文好學之心。這閩陽賦,正是本宮門下所作。”
聽出長公主口中得意之情,霍溦且笑不語。
直至將紙上數字圈起來,她才再度說道:“說起來多虧這閩陽賦,否則,我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搭上方大人。”
“方大人為長公主門人,那此人才幹如何,您竟絲毫不知嗎?若背後無人,此等腹中空空之人,如何能做出這駢四儷六的賦文。”
“還請長公主先看看妾身圈起來的幾個字,再決定要不要趟這趟渾水。”
望見紙上數字,長公主忽然臉色大變,一把扯住霍溦的衣領,以尖銳的發簪抵在她的喉間,“你敢威脅本宮。”
霍溦圈起來的幾個字正是,“成位不正。”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曾逼得高坐皇位的那位慣會偽裝仁義之君的聖上大開殺戒。使鄞都鬧市之處的血汙,數日未幹。
概是因為,他覺得這四個字在隱喻,自己得位不正。
“妾身如若不能安穩出府,此般勾畫字樣的閩陽賦,就會立刻送到聖上案前。”
“隻是不知到時,向來聖眷優渥的長公主還能不能過上如今的好日子。畢竟,含有此般不敬字樣的閩陽賦,乃是長公主門下所作。”
“且長公主又是儲君嶽母,隻是不知咱們這位好陛下會不會覺得,這是因太子殿下私下不滿,曾於長公主麵前抱怨過,而被門下聽見,為討好而作此賦。”
長公主臉色神色不斷變化,可是那抵在霍溦喉處的簪子卻鬆了下來,“你到底是誰?”
“越門,霍氏。”霍溦對上長公主狠厲眼眸的眼,無絲毫回避。
金簪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長公主將她一把推開。“你到底要本宮做什麼?”
霍溦說道:“很簡單,我想讓長公主想法子將越四郎從大理寺獄中,挪出來。”
“不可能,越家現在是朝中重犯,魏國公看守嚴苛,如何能將他挪出來。”長公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
“魏國公審查的案子是越家於沙場上謀逆,可越四郎並未上過戰場,且身無一官半職。他隻是普通黎民,關押在負責官員之案的大理寺獄中是否有些出格。”
“我知越家此案棘手,也沒想請長公主,將他放出來。隻是將他挪到,關押平民的刑部大牢之中。”
越家五人關押一處,要是又發生天降異火那樣的事,那可就一鍋端了。因此霍溦才想著,能保一個是一個。且正好也借著這個機會,試探一下成帝對此案究竟態度如何。
“長公主先別急著拒絕,此乃祖宗律法,便是天子也難違背。且以長公主之尊,還沒有幾個忠心之人嗎?”
見長公主麵色不佳,霍溦主動又掏出一個嶄新卷軸。
“此乃我親筆所書閩陽賦,若事後我走漏半點風聲。長公主即刻便可派人將此交給魏國公,想來他必然不會放過,將越家斬草除根的大好機會。”
說句難聽話,狗急了還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若是一味逼得太緊,長公主說不定反而會心生逆反。倒不如主動將把柄拱手讓出,讓她安心。
“你倒是乖覺。”話雖如此,長公主還是毫不客氣地將這卷賦收下。
手指在案幾上不斷敲擊著,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此事本宮也無十足把握,隻能盡力為之。”
“得長公主盡力為之,世間就無不成之事。”多說幾句軟話,掉不了一塊兒肉,霍溦並不吝惜好話。
知道自己所辦之事並不討喜,霍溦說完便告辭,而在她出門前,長公主卻叫住她。
“若本宮有子,當聘汝為婦,便宜越家了。若日後無所歸依,本宮長公主府,有爾一席之地。”
雖然被霍溦言語逼迫之時,覺得狼狽不堪,可到最後,長公主到底還是起了惜才招攬之心。
霍溦轉頭看向上輩子唯一能算得上是好朋友的人,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