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銀子?”
沈顏收回了臉上起初帶著的笑意,低頭將那人方才弄亂的白菜和蘿卜擺放整齊。
“想什麼呢?”那人頓時就火大了,聲音裏也帶了幾分怒氣。
看向沈顏的目光裏,挑剔與鄙視混雜,“我瞧著你一個姑娘家家做生意不易,沒想到你竟然獅子大開口!”
“是你自己比劃的一。”沈顏語氣依舊有些冷淡,心底的那種不悅感越發強盛。
但畢竟是出來做生意,她總不好板著一張臉。
於是調整了臉色,嘴角浮現得體的笑,“我身為賣家,自然是希望自己的菜賣的價格越高越好。而你方才不說明,我價格猜得高,也是正常。”
“那也不可能一兩!給你十文錢差不多!”
那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隻是後半句話的聲音小了些。
他又打算用力扒拉幾下白菜,再嫌棄嫌棄壓壓價,卻沒想到被沈顏推開了他的手。
“你幹什麼?買菜還不能挑了?”那人嚷叫起來,頓時將周遭買菜的人吸引了過來。
人群中有好事的,瞧向沈顏的目光有些不善,“小姑娘,做生意可不興這樣,拿錢買哪能不讓人挑?”
隨著好事者的話音落下,不少人也跟著點了點頭。
沈顏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輕輕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不讓他挑選,隻是大家看看,他這是挑還是故意弄壞我的菜?”
說著,她兩隻手一左一右各舉起顆白菜,上麵明晃晃的幾個破洞。
“你血口噴人!我是來買菜的,把菜弄壞幹嘛?更何況,菜弄壞了,對我有什麼好處?”那人瞪著沈顏,伸出手指指著她,但聲音不由得虛了幾分。
他剛剛弄得很小心,明明這小姑娘在看角落裏的驢車,應該沒看到才是。
沈顏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些,但卻讓那人覺得有幾分刺眼。
幾乎是瞬間,那人指著沈顏的手指被她抓住了。
“那就來看證據。”她將那男子的手扭向了大家。
男子本是不願,奈何手指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疼痛使得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大家不明所以,沈顏將他的手抬得高了些,才緩緩道,“這人手指甲比較長,而他手指甲裏麵現在還有白菜的碎屑,而且不止這一根手指有。”
有人湊近了去,果然看到那長指甲裏有黑色的汙泥以及一些白綠的碎菜葉,頓時心生鄙夷。
“至於他說弄壞了菜對他有何好處,自然是有的。”沈顏嫌棄的丟開了那人的手指,拿起了一顆完好的白菜,“大家覺得我這白菜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
“這菜不錯啊!上次我娘子買的白菜沒有這新鮮,還蔫巴巴的。”
周圍人一個接一個地誇起來。
沈顏滿意的點點頭,“白菜好,價格自然就高點,而他把菜弄壞了,自然就便宜了。這人正是貪圖這便宜,才故意弄壞我的菜。”
“而且,他欺負我年紀輕,竟然說用十文錢買這攤上所有的白菜和蘿卜。”
此話一說,周遭頓時炸開了鍋,而那人的身份也被爆了出來。
是鎮子裏一個酒館的小廝,負責采買,經常到處壓價欺負菜農,撈了不少油水。卻沒想到今日碰上了硬茬子。
眼看周圍指責聲越來越多,那人當即腳底抹油想開溜,卻不想被沈顏抓住了胳膊。
“要走可以,這兩顆弄壞的菜,二十文錢。”她直直地盯著那人,手上也加了幾分力道。
“你,你休想......哎呦......”
疼的那人倒吸一口涼氣,明明是想反駁的,偏偏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了。
“先前你自己說比的一根手指代表十文錢,如今我滿足你,一顆白菜十文錢。至於好壞確實沒得挑,畢竟是你自己弄壞的。”她語氣沒有半點柔和,卻也不甚憤怒,但就是讓那人有些發怵。
疼痛驅使下,隻得認栽掏錢,為了少虧點,兩顆壞白菜也被他帶走了。
經過這麼一鬧,沈顏攤子前熱鬧起來。
因為她的菜品相極好,價格也合理,除了一些散客外,鎮子上其他酒館采買的人也來買了些去。
很快賣完了,腰間的錢袋變得圓潤可觀。
沈顏叫上二牛去麵館吃了午飯,又買了些吃穿用度和新的種子後,朝著藥堂的方向去。
昨夜月色雖然好,但夜風也涼的襲人。
她早晨瞧著秦臨川臉色不太好,還略微有些咳嗽,按照她從父母那兒學來的,應該是得了風寒之症。
緊趕慢趕的,沈顏與二牛終於回到了村上。
驢車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引得村裏人好一陣羨慕,正有幾個人想要圍上去問東問西,卻不想薑嬸站在自家院門口,隔著老遠讓二牛趕緊回來。
聲音很是急促,大家也都不敢上前去耽擱了。
“嬸子,出了什麼事嗎?”
沈顏正要從驢車下來收拾東西,卻被薑嬸攔下,“沒什麼大事,就是怕你被那些人給攔著了。那些人瘋了,今天不少人在田埂邊坐著學你那打坐種之法,結果沒用。”
“還真的有人學?”
沈顏有些好笑,畢竟那麼荒誕的說法,竟然都有人實施。
“是啊,尤其是秦嬸和秦大壯兩個人,現在指不定都還在田埂邊上坐著呢。”
“他們喜歡坐著便坐著吧。”沈顏抬頭看了眼天,耳邊忽然想起秦臨川的話,她連忙道,“嬸子,天色暗了,我得回去了。”
“好,瞧你這大包小包的東西這麼多,讓二牛送你回去。”
瞧見薑嬸滿臉慈愛,沈顏也沒拒絕,隻是在驢車離開院門口時,丟下了一個包裹,“嬸子,謝謝你今天幫忙,這是送你的。”
薑嬸拎著東西追了兩步,最後還是沒趕上,“這丫頭!”
麵上責備,心裏卻是暖的。
奔波操勞了一天,沈顏生不起太多做飯的興趣,隨便做了點吃的。
秦臨川似是察覺到她精力不濟,趁著她收拾買來的東西時,洗淨了鍋碗。然自始至終,他對沈顏都沒有隻言片語的關心。
瞧著沈顏買回的東西,雖然他臉色仍是平靜如常,但心裏卻是波濤洶湧。
沈顏到底怎麼做到的?